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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十一 熙寧三年(庚戌,1070)

宋朝 续资治通鉴长编 李焘 著

起神宗熙寧三年五月盡其月

  五月庚寅朔,知明州、衛尉卿王罕言:「州濱大海,外接蕃夷,城堡頹圮。比歲鄰郡薦饑多盜,而戍卒不滿二百。乞降度僧牒以完州城。」詔止以役兵修築。先是,上謂執政曰:「諸處奏罪人多逾城走逸,城亦不可不修。」王安石對曰:「南方修城恐非急,過費財用亦可惜,止令轉運司漸應副可也。」故有是詔。

  辛卯,秘閣校理、同修起居注陳襄兼直舍人院、判吏部流內銓兼天章閣侍講。先是,上患無知制誥,執政以祖宗故事有直舍人院,欲令襄為之。王安石曰:「如此除人,則不可輕與人資序,而官易得人。」故襄有是命。襄辭直院及侍講,手詔諭襄曰:「近除卿知制誥,以言事未遂,懇不受命,且求外補。朕素慕卿經術行己,深惜遠去,特還舊職,庶幾左右經席,漸磨道義,以釋所願聞。今覽來奏,尚欲固辭,豈未悉朕意與?還卿來章,當亟就職。」襄終辭,許之。許襄辭直院及侍講,乃十六日乙巳,今并書之。襄辭召試,已附四月癸未。九月五日,安石論襄辭召試,乃云今春,豈召試實在春時乎?

  是日,上論魏鄭公但以太宗所為多過差,能直諫而已,亦不見其有經綸天下之才。王安石曰:「鄭公所見,雖非高遠,然于事理卑近之間,甚識利害。如與溫彥博論事,雖為彥博強辨所奪,然其利害,終如鄭公所爭。」上言:「此乃處置蕃部事也。」安石又言魏鄭公不欲以賓客待外蕃,以為篤論。上曰:「鄭公諫太宗封禪事,云『四夷雖服,無以勝其求。』此言是也。」

  癸巳,詔莫霸保雄州、安肅廣信順安信安乾寧保定軍,皆並邊阻溏濼,及西山少耕稼之利,毋給百姓青苗錢。

  太白晝見。

  乙未,詔輔臣觀麥于後苑。

  司封員外郎、直史館、同修起居注蔡延慶,兵部郎中、集賢校理王益柔直舍人院。王安石謂益柔舊人,且行義修飭,不廢學問,故與延慶並命。直舍人院自太平興國以後不復除,時安石建議,欲令直舍人院者草李定詞已,乃除知制誥,因舉祖宗舊例。初以命陳襄,襄辭不為,遂并授兩人。

  天章閣待制孫固兼權管勾御史臺、知通進銀臺司,代陳薦也。王安石謂薦必封駮李定除命,韓絳又疑薦不放定入臺,故言於上,罷薦而用固。

  丁酉,命淮南、江東轉運使,即揚州、宣州體問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不持所生母喪事虛實以聞。權管勾御史臺陳薦,言定所生母亡,不解官持喪,定家揚州,又嘗任宣州涇縣主簿故也。于是止定除命,以待兩路之報。

  詔雄州北兩屬戶遇災傷,即以貸糧接續分給,仍作科次輸納。從河北沿邊安撫使張利一請也。日錄:四月五日,張利一奏:兩屬戶不得青苗甚不足。上曰:如此是明青苗非抑配。僉議沿邊更不俵,已日晚,餘不及議而退,當俟別奏。五月五日,又論沿邊青苗指揮,上曰:兩屬戶不欲令異內地百姓,如何指揮無妨。餘乃從上旨,勿爭也。

  條例司言:權陝西轉運副使陳繹不依條案治部內違法抑配青苗錢官吏,乃擅止環、慶等六州給散青苗錢,且欲留常平倉物,準備緩急支用,壞常平久行之法。詔繹特放罪。

  戊戌,上批:「中書所修條例,宜令簡約有理,長久可施行遵守;仍先令次第編排,方可刪定取舍。今中書編條例,聞已千餘冊,遇事如何省閱,雖吏人亦恐不能悉究。可令先分出合為中書每行一司條例為三等,仍別見行、已革、重複者,例或分明,與條無異,止錄其已施行者;或自有正條違之以為例者;或不必著例自可為條者;或條不能該,必須例為比者,使各自為處,然後中書日以三五件參定存去修剏之。朕所見大概當如此,卿等宜更審度,恐尚有不盡事理。近見閤門編儀制,取索文字費力,蓋吏人不喜條例分明,亦須量立賞罰,以防漏落。」

  宣州涇縣主簿、編校昭文館書籍林希為館閣校勘。希,福州人也。治平二年九月初為編校官。

  是日,上問王安石,條例司可併入中書否?安石曰:「待修中書條例有端及已置屬,則自可併為一,今尚有合與韓絳請間奏事,恐未可。」上曰:「豈防曾公亮異議乎?」又問陳升之如何,安石曰:「升之猶可與共事,公亮多用機巧,又專欲守其故態,自呂公著齟齬以來,及得升之協助,益難與議事。」上曰:「公亮老,亦且去矣。」此據日錄,在五月六日,今附見。

  詔集賢校理孫洙、館閣校勘蒲宗孟同看詳轉對封章。以封章條事甚多,欲采用之也。是月壬寅當并考,四年六月丁巳罷。

  庚子,著作佐郎俞充、大理寺丞李承之編修中書條例。充,鄞人也。

  詔:「祖宗袒免親孝贈,男赴朝,錢絹各四十貫、疋;未赴朝,年十一歲已上,錢絹各二十貫、疋。女在室,年十一歲已上,錢絹各十五貫、疋;出適,錢絹各三十貫、疋。所生母并妻錢絹各二十貫、疋。未赴朝【一】,年十一歲已上,錢絹各十貫、疋。女在室,年十一歲已上,錢十貫、絹五疋;出適,錢絹各十五貫、疋。所生母并妻錢各十貫、絹五疋。已上女出家入道,並依出適例。」先是,袒免親右武衛大將軍、衡州刺史叔璨卒,內侍省言,法惟送殯祔葬得給賜,其孝贈已不支。蓋新法漏此,上令更定,而降是詔。叔璨卒在四月,克架子也。

  辛丑,詔少府監、新知池州郭永與宮觀。以永知漳州日,課績非優,且衰老故也。

  手詔:「聞陝西蕃部首領等,多執歸明蕃人殺之,妄言把截、巡綽、鬥敵所獲首級,不獨僥倖恩賞,且枉殺無辜。令逐路經略司,自今須驗實賊馬蹤由,保明以聞,不得止據城寨申報。」

  壬寅,詔:百官轉對章奏,分委館職看詳,所陳當否,送司馬光詳定,令中書取旨。上既命孫洙、蒲宗孟看詳,至是又付三館,令已有法者即明具條貫,欲以見館職材能,因以考知轉對官知法理與否也。自又付三館以下,新本並削去,蓋朱本緣王安石意增入。安石議建三館祗候,見二年十二月丙寅,至四年六月罷。新紀書詔百官轉對封事,三館條其當否,令司馬光詳定,舊紀不書。

  先是,丙戌赦書令諸路搜訪士有行義為鄉里推重者,以名聞,凡得二十九人。于是詔令九月崇遣赴闕,仍給驛料,至則館于太學,送舍人院試策、論各一道。舊紀書:詔舍人院試諸路崇遣之士二十九人,新紀不書。

  癸卯,上批:「近以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權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李大臨、蘇頌累格詔命不下,乃妄引詔中丞薦舉條,絕無義理。而頌于中書面乞明降特旨方敢命辭,洎朝廷行下,反又封還,輕侮詔命,躀覆若此,國法豈容!大臨、頌可並以本官歸班。」大臨及頌時皆為工部郎中。

  先是,宋敏求封還定辭頭,詔送別官,而頌當命辭。頌言:「本朝舊制,進補臺官皆詔中丞、知雜與翰林學士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員外郎以下,互舉曾任通判者,其未歷通判者,即須特旨,方許薦為裏行【二】,倘非其人,或至連坐,所以重臺閣之選也。去歲詔旨專令中丞舉官,雖不限資品,猶以京秩薦授,緣已有前詔,故人無間言。今定自支郡幕職官,入居朝廷糾繩之任,超越資序,近歲未有。議者或曰,唐世多自諸侯幕府入登臺省。臣謂不然,在唐方鎮盛時,有奏辟郎官、御史以充幕府者,由此幕府增重。祖宗深鑒此弊,一切〈釐,中"未改牙"〉改,州郡僚佐皆從朝廷補授。大臣出鎮,或許辟官,亦皆隨資注擬,滿歲遷秩,並循銓格,非復如唐世之比。而今之三院,事任又重於昔時。況定官未終,更非時召對,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緣御史之薦,直寘憲臺。雖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必致人言,其除官制,未敢具草。」詔再送舍人院,次至大臨,大臨亦封還。迺詔頌依前降指揮撰辭。頌又言:「祖宗之朝或有起孤遠而登顯要者,蓋天下初定,士或棄草萊而不用【三】,故不得不廣搜揚之路。自真宗、仁宗以來,雖幽人異行,亦不至超越資品。蓋承平之代,事有紀律,故不得不循用選授之法。今朝廷清明,俊乂並用,進任臺閣,動有成規。而定以遠州幕官,非有積累之資,明白之效,偶因召對,一言稱旨,即授御史,他日或有非常之人又過于此,奏對稱旨,則復以何官處之?寢漸不已,誠恐高官要秩,或可以歧路而致。謹案六典,中書舍人之職,凡詔旨制敕,皆案典故而起草,制敕既行,有誤則奏而正之。故前後舍人論列差除,用典故而蒙更正者非一。今三院御史須中丞、學士薦舉朝臣,乃典故也,或不應此,其敢無言?去歲以京官除授,所以無言者,以前有詔令故也。今若先立定制,許於幕職官中選擢三院,則臣等復有何言而敢違拒?朝廷以定才實非常,則當特與改官,別授職任,隨資超用,無所不可,不必棄越近制,處之憲綱也。若臣上懼嚴誅,靦顏起草,誠慮門下封駁。縱門下不舉,則言事之臣必須重有論列。或定畏議,固執不敢祗受,是臣一廢職事,而致議論互起,煩瀆聖聽,則臣之罪戾死有餘責。」上曰:「裏行本不計官資,故令于御史裏行,欲令止以判官出敕為之。」眾以為不可。安石曰:「已令改官,于義有何不可,而乃封還辭頭?若遂從之,即陛下威福為私議所奪,失人君之道矣。」既而安石進呈舉御史新條,并錄初立條時奏對語白上曰:「胡宗愈以此為臣私意,蓋不知陛下立此法時德音故也。」上曰:「李定誥須令草之。」安石曰:「陛下特旨,雖妨前條亦當施行也。」曾公亮曰:「特旨固不當以條限,但不知定何如人,恐非常人,乃當不用常法耳。」于是上批:「檢會去年七月六日詔,今後臺官有闕,委御史中丞奏舉,不拘官職高下令兼權,如所舉非其人,令言事官覺察聞奏。自後別無續降條貫。」頌、大臨等又言:「臣等看詳,從前臺官須得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員外郎以下舉充。後來為難得資序相當之人,故朝廷特開此制。云不拘官職高下者,止是不限博士與中行員外郎耳,非謂選人亦許奏舉也。所謂兼權者,如三丞以下未可為監察【四】,故且令上權前行員外郎以上不可為侍御【五】,故令下兼,皆不為選人設文也。若不拘官職高下,并選人在其間,則是秀州判官亦可以權裏行,不必更改中允也。以此言之,選人不可超授臺官明矣。至如程顥、王子韶已先轉京官,因中丞薦舉方遷中允,止權監察。今定是初等職官資序,若特改京官,已是優恩,更超授朝籍,處之憲臺,先朝以來,未有此比。臣等所以喋喋有言,不避斧鉞之誅者,非它也,但為愛惜朝廷之法制,遵守有司之職業耳。大抵條例戒于妄開,今日行之,它日遂為故事,若有司因循,漸致墮紊,誠恐倖門一啟,則仕途奔競之人,希望不次之擢,朝廷名器有限,焉得人人而滿其意哉!前世所以愛重爵賞,不以假人,雖有奇材異倫,亦須試以職事,俟有功效,然後超擢者,以此也。」復詔頌依前降指揮撰辭,頌執奏如初,而又于中書白執政言:「雖云特旨,而頌輩無以為據,草制即必致人言。乞批降云『特旨所除,不礙條貫。』方敢草制。」又詔所除李定是特旨,不礙近制,令頌疾速撰辭。頌又言:「果出聖意拔擢,即須非常之人,名聲聞于時,然後厭服羣議,為朝廷美事。昔馬周為常何作奏,條陳得失二十餘事,皆當世切務,唐太宗拔于布衣。近世張知白上書言事,論議卓越【六】,真宗拔于河陽職官。此二臣者,可謂有顯狀矣,逢時遇主,可謂非常矣。然周猶召直門下省,明年方用為御史裏行。知白召還奏對稱旨,亦命試舍人院,然後授以正言。非如定遠州職官,素無聲稱,偶因諫官論薦,一賜召對,便蒙拔授,誠恐天下才辯之士聞之,皆思趨走勢要,以希薦用,此門一開,未必為國家之福也。欲望陛下采聽羣議,或詢訪近臣,若謂定之才果足以副陛下特旨之擢,則臣自當受妄言之罪;若臣言不虛,即乞別授一官,置之京師,俟它時見其實狀,進用未晚。如此,不惟臣等職事併舉,兼亦可以養成定之才資,免招異日之議論也。」上即欲黜頌,別除知制誥令草制。安石乞且降旨令草,如更執奏乃施行。于是曾公亮乞批付大臨等同草。韓絳曰:「止是頌建白,難付大臨等。」公亮曰:「頌意欲如此。」安石曰:「恐大臨不肯草,即便稽留聖旨。」乃直付頌。而頌復辭以不當日,遂再送大臨,大臨又繳還,故有是責。大臨及頌之未責也,詔趣直舍人院蔡延慶等就職,及責大臨等,延慶遂草定制,既進草,又上奏乞罷之。知通進銀臺司孫固再封駁,卒行下。此據司馬光日記及御集。御集第一百五十二卷,知銀臺司兼門下封駁事孫固奏:「竊聞有旨李大臨、蘇頌落知制誥,蔡延慶未敢命詞。大臨與頌昨以除選人李定為監察御史裏行,以故事開陳除命未當,不敢自為反覆。欲望陛下寬大臨與頌之責,而特從延慶之請,不勝幸甚。」御批:「蔡延慶元不曾不肯命辭,兼蘇頌等亦不曾論李定,自是罪他反覆抗命,要卿知,可速發下。」固又奏陳,御批:敕內著罪狀甚明,無可疑慮,可速發下。韓瓘、劉安世語錄云章衡草定制,誤也。衡八年十二月乃修注。案:宋敏求等三人之罷,天下謂之「三舍人」。然敏求之罷在四月,頌與大臨在五月,蓋同事而異時,續綱目及宋史敍次俱誤。

  詔杭州洞霄宮、永康軍丈人觀、亳州明道宮、華州雲臺觀、建州武夷觀、台州崇道觀、成都玉局觀、建昌軍仙都觀、江州太平觀、洪州玉隆觀、五嶽廟、太原府興安王廟,自今並依嵩山崇福宮、舒州靈仙觀置管勾或提舉官。時以諸臣歷監司、知州,有衰老不任職者,令與閑局,王安石亦欲以處異議者,故增宮觀員。朱本削去王安石欲處異議者,又為之說曰,因使人各得便鄉里,且以優老示恩。今並用初本。

  詔以禁軍分五部法檢治廂軍。會要三年五月十四日事,今用兵志所修增入。

  甲辰,詔近設制置三司條例司,本以均通天下財利,今大端已舉,惟在悉力應接,以趣成效,其罷歸中書。先是,文彥博等皆請罷制置條例司,上謂彥博曰:「俟羣言稍息,當罷之。」不欲亟罷,恐傷王安石意故也。既罷,又以手札諭安石。有司結絕所施行事久之,乃罷。吏人屬中書為額外堂後官,樞密院者為副承旨,三司勾覆官並除供奉官。朱本簽貼云:勘會指揮,罷局月日在前,後來卻有申請事,故增入「有司結絕所施行事久之,乃罷」等語,新本削去,今復存之。上久欲罷之,恐傷王安石意及謂文彥博云云,並吏人恩例,此據司馬光日記刪修。

  乙巳,龍圖閣直學士、兵部侍郎、集賢殿修撰何郯提舉成都府玉局觀,病故也。郯遂請老,以尚書右丞致仕。初,文彥博論置宮觀差遣非是,且如何郯兩制,乃令提舉玉局觀,郯雖無恥,然朝廷不當如此。安石曰:「如郯者,既衰病不能治事,遂肯分司致仕,夫豈不善?若未肯,而朝廷彊使之去,則于人情或以視遇羣臣為薄。即使領州郡,則又廢事務,害百姓,故廣置宮觀,使食其俸給,而不害事也。且提舉在外宮觀,亦無甚異,何足為恥。自增置宮觀,昏病闒茸之人就者已多,少清州郡之選,不為無補也。」郯為御史,論事鯁切無所避,為仁宗所知,晚節稍回畏,不及其初。及在梓州,乃因地震,言陰盛臣彊,譏切韓琦。又乞召還王陶,以中上意。既老被病,猶冀復用,上屢薄之,初欲但令以本官致仕,王安石曰,除右丞已不厚,乃除右丞。郯以右丞致仕,在六月十一日,今從舊錄,并書之。

  詔前永安縣主簿、崇文院校書邢恕,與堂除近地試銜知縣。先是,外人譁言將以新進士為校書,陸佃嘗從王安石學;張安國,無為人,安石客也;呂升卿乃惠卿弟,皆外人所指目者。于是知諫院胡宗愈言:「故事,崇文院校書如未歷外官,及不滿任者,不得選舉。昨邢恕以新進士除校書,蓋朝廷未有法制,近聞新進士緣此奔走權要,廣為道地,乞自今須歷一任乃除。」上曰「何嘗有此?」乃命罷恕。恕本呂公著所引用,安石方惡公著,故因宗愈言而有是命。熙寧二年十一月三日,初為校書,十年三月己巳,恕復校書,本傳所云可考。

  左衛將軍、駙馬都尉張敦禮為光州刺史。

  丙午,詔直舍人院只理本資序,候知制誥不闕即罷。始王益柔等遂自謂某為知制誥,既而上謂益柔等文詞非工,故有是命。此據日錄并日記刪修。

  工部郎中、權發遣鹽鐵副使沈起,度支員外郎、權河北轉運副使呂大防並直舍人院。

  條例司言,常平新法宜副司農寺,乞選官主判,兼領農田差役水利事。遂命太子中允、集賢校理呂惠卿同判司農寺,祕書丞、集賢校理、同判寺胡宗愈改兼判,仍候有兩制可差,即改差一員。(蔣靜作呂惠卿家傳云:三年五月,兼判司農寺。初,淳化中,始置常平倉,賤糴貴發。至祥符六年,併開封、祥符兩縣倉為在京常平倉,斛斗經二年即以為軍糧,而以新好者封樁。而糶糴之政久廢,公乃請以本寺見管封樁,兌換發運司新米,逐倉寄敖收管。遇物貴賤,即糶糴如本法,以平市價,九月一日行。惠卿言,州縣差役之法,久以為弊,重役之家,至有破產,而僥倖者,役不一名。有衙前、承符、散從之類,色役非一,其弊尤甚,不可勝言。于是朝廷置局詳定利害,而以文字送制置條例司看詳,司農實兼領之。公以為今欲除去宿弊,使民樂從,然所寬優者,則鄉村朴惷不能上達之甿;所裁取者,則任官并兼易致人言之豪戶;以至衙司、縣官皆恐無以施誅求巧舞之奸。新法之行,尤所不便。官吏既不能明見法意,抑又惑于言者之多,築室道謀,難以成就。以是為牒具析所以措置施行之狀,極于詳盡,檄諸路監司,使之如法推行,卒罷差役法。令當役人戶以等第均出,曰「免役錢。」而一切募人充役,隨本役輕重以錢給之。其坊郭等第戶【七】及未成丁【八】、單丁、女戶、寺觀、品官之家,舊無色役者,皆以等第均出,曰「助役錢」。四年十月一日,乃頒募役法。)

  比部郎中、提舉江南西路常平等事王直溫權本路提點刑獄,兼提舉常平如故。提點刑獄兼提舉常平自直溫始。是月又除董儀,今削去,止存事始。

  翰林學士承旨王珪等言:「英宗時,文臣磨勘已展為四年,比之武臣年限相若,其武臣不可更展。乞自今應正任刺史、團練、防禦使以上遷官未滿十年者,非有顯效,遇非次恩,止與移改州鎮。十年內有過犯者,仍比文臣展年。」從之。

  丁未,詔:「青苗錢委諸路轉運、開封府界提點、提舉司,每年相度留錢穀,以備非時賑濟出糶【九】外,更不限時月,止作一料給散,卻作一料或兩料送納,以便人情;如願分兩料請者【一○】,亦聽。」司馬光云:王廣廉在河北,民不能償春料,乃更俵秋料使償之【一一】,民受之知縣廳,即輸之主簿廳。此事當考。

  廢管勾睦親、廣親宅并提舉郡縣主宅所,歸大宗正司,從知宗正丞張稚圭請也。先是,宗室舉動,皆為管勾內臣所拘制,稚圭始請罷之,上令并罷郡縣主宅提舉。管勾內臣拘制,據司馬光日記。

  庚戌,著作佐郎張琥編修中書條例。琥,洎孫也。琥墓志,王存撰,實錄闕傳。

  詔歐陽修不合不奏聽朝廷指揮,擅止散青苗錢,特放罪。修在青州常奏疏,曰:伏見朝廷新制,俵青苗錢以來,中外之議,皆稱不便,多乞寢罷,至今未蒙省察,臣敢條陳三事:其一,議者言,青苗錢取利于民為非,而朝廷深惡其說,至煩聖慈命有司具述本末,委曲申諭中外,以朝廷本為惠民之意。然告諭之後,搢紳之士,議論益多。至于田野之民,蠢然固不知周官泉府為何物,但見官中放債,每錢一百文要二十文利,是以申告雖煩,而莫能諭也。臣亦以為等是取利,不許取三分,而許取二分,此孟子所謂以五十步笑百步者。以臣愚見,必欲使天下曉然知取利非朝廷本意,則乞除去二分之息,但令只納元數本錢,如此始是不取利矣。蓋二分之息,以為所得多耶?固不可多取于民;所得不多耶?則小利又何足顧。何必以此上累聖政?

  其二,檢詳元降指揮,如災傷及五分以上,則夏料青苗錢令于秋料送納,秋料于次年夏料送納【一二】。臣竊謂年歲豐凶,固不可定,其間豐年常少、而凶年常多,今所指揮,蓋只言偶然一料災傷耳。若連遇三兩料水旱,則青苗錢積壓拖欠數多;又若纔遇豐熟,卻須一併傕納,則民永無豐歲矣。至于中小熟之年【一三】,不該得災傷分數,合于本料送納者【一四】,或人戶無力,或頑猾拖延,本料尚未送納了當,若令又請次料合俵錢數,則積欠轉多,必難催索。臣今欲乞人戶遇災傷,本料未曾送納者,及人戶無力或頑猾拖延不納者,並更不支俵與次料錢【一五】。如此,則人戶免積壓拖欠,州縣免鞭扑催驅,官錢免積欠失陷。

  其三,竊聞議者多以抑配人戶為患,所以朝廷屢降指揮,丁寧約束州縣官吏不得抑配百姓【一六】。然諸路各有提舉、管勾等官往來催促,必須盡錢俵散而後止。朝廷雖指揮州縣不得抑逼百姓請錢,而提舉等官又卻催促盡數散俵,故提舉等官以不能催促盡數散俵為失職,州縣之吏亦以俵錢不盡為弛慢不才,上下不得不遞相督責者,勢使之然,各不獲已也。由是言之,理難獨責州縣抑配矣。以臣愚見,欲乞先罷提舉、管勾等官,不令催督,然後可以責州縣不得抑配【一七】。其所俵錢,任民情願,專委州縣隨多少散之,不必須要盡數,亦不必須要闔縣之民戶戶盡請【一八】。如此,則自然無抑配之患矣。

  臣不能深識遠慮,所見目前止於如此。然而青苗之議,久已喧然中外,羣臣乞行寢罷者不可勝數,其所陳久遠利害必已詳盡而無遺矣。一日陛下赫然開悟,悉採羣議,追還新制,一切罷之,以便公私,天下之幸也。若中外所言雖多,猶未能感動天聽,則見行不便法中有此三事尤繫目下利害,伏望特賜裁擇。又奏:「勘會今年二麥纔方成熟,尚未收刈,已係五月,又合俵散秋料錢數。竊緣夏料

  已散錢尚未有一戶送納【一九】,若又俵散秋料錢【二○】,竊慮積壓拖欠,枉有失陷官錢。臣已指揮本路諸州軍,並令未得俵散秋料錢,別候朝廷指揮去訖。臣伏思除臣近所起請災傷未納及人戶拖欠不納者,乞且不俵次料一事外,臣今更有愚見,不敢緘默。臣竊見自俵青苗錢以來,議者皆以取利為非,朝廷深惡其說,遂命所司條陳申諭,其言雖煩,而不免於取利。然猶有一說者,意在惠民也。以臣愚見,若夏料錢於春中俵散,猶是青黃不相接之時,雖不戶戶闕乏,然其間容有不濟者,以為惠政,尚有可說。若秋料錢於五月俵散,蠶麥成熟,人戶不乏之時,何名濟闕?直是放債取利爾。若二麥不熟,則夏料尚欠,豈宜更俵秋料錢,使人戶積壓拖欠?以此而言,秋料錢可以罷而不散。欲望早降指揮。」

  中書言修擅止給青苗錢,欲特不問罪。王安石論修殊不識藩鎮體,乃降是詔。先是,上復欲用修執政,問王安石以修何如邵亢,安石曰:「修非亢比也。」又問何如趙抃,安石以為勝抃。它日又問何如呂公弼,其意欲以代公弼也。安石謂勝公弼。又問何如司馬光,安石亦謂勝光。上遂欲用之。安石曰:「陛下宜且召對,與論時事,更審察其在政府有補與否。」乃遣內侍馮宗道,賜以太原告敕,諭令赴闕朝見訖之任。安石又曰:「修性行雖善,然見事多乖理。陛下用修,修既不盡燭理有能惑其視聽者,陛下宜務去此輩。」上問誰與修親厚,良久,曰:「修好有文華人。」安石蓋指蘇軾輩,而上已默諭。明日,安石又白上曰:「陛下欲用修,修所見多乖理,恐誤陛下所欲為。」上患無人可用,安石曰:「寧用尋常人不為梗者。」上曰:「亦須用肯作事者。」安石曰:「肯作事固佳,若所欲作與理背,即誤陛下所欲為;又陛下每事未免牽於眾論,或為所牽,即失事機,此臣所以不能不豫慮也。」時已除修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四月十二日。上曰:「待修到更徐議之。」於是安石知修決不附己,益毀之曰:「臣固嘗論修在政府必無補時事,但使為異論者附之,轉更紛紛耳。」它日上論文章,以為華辭無用,不如吏材有益。安石曰:「華辭誠無用,有吏材則能治人,人受其利。若從事于放辭而不知道,適足以亂俗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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