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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食货志下

东汉 汉书 班固 著

凡是财物,金钱布帛的用途,夏、殷以前它们的详细情况没有记载。姜太公为周朝建立了九府流通财币的办法:黄金一寸见方,就重一斤;钱圆而内孔方,以铢为轻重;布帛宽二尺二寸是一幅,长四丈是一匹。所以货币比金宝贵,比刀锐利,比泉水更流畅,比布更能分散,比帛更能束聚。

姜太公退到封国后,又在齐地加以实行。到管仲辅佐齐桓公,通行了轻重的衡量标准,他说:“年岁有荒年和丰收之年,所以谷有贵有贱;命令有慢有急,所以货物有轻有重。皇上不治理,那么囤积居奇的商买就在市场游荡,乘百姓不能自给时,就把价格提高到是它成本的一百倍。所以有一万辆车的国家一定有万金的商买,千辆车的国家一定有千金的商贾,是因为利润有所隐藏。按照所生产的去进行消费,那么费用就能自足,然而百姓中有饥饿的人,那是谷有所隐藏的原因。百姓有余就轻视谷物,所以君主征收的价也低;百姓不足就重视谷物,所以君主以高价散发。凡是低价、高价以及征收、散发都按一定时机,那么调节供求,物价就稳定了。遵守调节供求,稳定物价的措施,使有万户人口的邑一定有万钟的收藏,用绳穿着的钱有千万串;干户人口的邑一定要有千钟的收藏,用绳穿的钱有百万串。春天进行耕作,夏天进行除草,未耜器械,种子粮食,一定要富足。因此大商人和囤积居奇的商人就不能仗势强夺百姓了。”齐桓公便用小小的齐国联合诸侯,显扬了霸主的名声。

一百多年后,到周景王的时候他担忧钱太轻,准备改为铸造大钱,单穆公说:“这样不行。古代天降灾害,于是乎就要衡量财产和货币,权衡轻重,来拯救百姓。百姓嫌钱轻,就为他们制造重钱来使用,这样大钱小钱并行以重钱为主,百姓都能得到便利。如果不能使用重钱,就多造轻钱来使用,也不废除重钱,于是乎重钱不足的就用轻钱补充,钱小钱大都有利。现在大王废除轻钱而造重钱,百姓失去了他们的资财,能够不匮乏吗?百姓如果匮乏了,大王的开支也要有困难了;有困难就要从百姓那裹多收取;百姓不能供给,就将逃亡,这是使百姓离散的做法。况且竭尽百姓财物来充实王府,就像堵塞水源而使水停流,水枯竭是不用几天的。请大王定夺。”景王没有听从他的话,终于造了大钱,上面刻着“实货”,钱的圆形边和孔都有轮廓,用来劝勉农民补充不足,百姓得到了好处。

秦国兼并天下,货币分为二等:黄金以镒为单位,是上等货币;铜钱的形质像周朝的钱,其正面文字为“半两”,重半两。而珠玉龟贝银锡之类就作为器物装饰和宝藏,不作为货币,但各自随时改变,轻重没有常规。

汉朝兴起后,认为秦朝钱币重而难以应用,改命百姓铸造荚钱。黄金的单位恢复周制为斤。而不守法追逐利益的人以自己的盈余蓄积货物使市场上的货物积聚在自己手裹,让物价飞涨,米价达到一石一万钱,马匹一匹值一百金。天下平定后,高祖就下令商贾不得穿丝乘车,加重税相来使他们受挫。孝惠帝、高后的时候,考虑天下刚刚安定,重新放松对商人的法律,但市井之人的子孙同样不能成为官吏。孝文帝五年,由于钱更加多而且轻,就改为铸造四铢钱,其正面为“半两”二字。废除盗铸钱的法令,让百姓任意铸造。贾谊上谏说道:法律使天下都得以公开花钱雇人用铜锡铸造钱币,敢用铅铁掺杂而为奸巧的人,他的罪罚是黥。但铸钱的情况是,没有掺杂弄巧,就不能得到利益;而掺杂的越精妙,得到的利益就越丰厚。事情能招来祸害,法律能引起邪恶,如今令小民都能铸造货币,各自躲藏着进行铸造,打算禁止他们的厚利和奸巧,即使每天判处黥罪,这样的形势也不能停止。近来,百姓抵偿其应负的罪责,多

的一县有一百,至于官吏所怀疑的,被鞭笞拷打因此逃亡的人甚多。制定法律来诱导百姓,使他们落入陷阱,没有比这更多的!以前禁止铸造钱币,死罪积累到下面;现在公开铸钱,黥罪积累到下面。制定这样的法律,皇上将依赖什么呢?

另外,百姓使用钱币,各郡县有所不同:有的用轻钱,一百再加若干;有的用重钱,即使所称重量相同也不能被接受。依法制定的钱币没有立足之地,官吏着急就统一吧,又太烦琐,而且力量不够;放任自流不加以责罚吧,那么市场上使用不同,钱币就会极其混乱。如果得不到治理这种状况的方法,百姓就不知往哪裹走才可以!

现在放弃农事而去开采铜的入曰益增多,放下他们的农具,用炉炭冶炼钱模,不正当的钱一天天增多,五谷却不见增多。善良的人心动而走上邪路,小心谨慎的百姓陷入刑戮,刑戮就会很不公平,这如何能忽略呢!国家知道忧患是这样,官吏的议论一定说要禁止铸钱。禁止铸钱不得其法,伤害一定很大。命令禁止铸钱币,那么钱币一定贵重;贵重的话那么利就大,偷着铸钱就像云一样兴起,弃市的罪刑又不足以禁止了。邪恶几次没有穷尽而法令禁止几次崩溃,是铜所造成的。铜散布天下,所以它所造成的祸害大矣。

现在大祸可以免除,而七种福可以得到。什么是七种福呢?皇上把铜收集起来不让它散布,那么百姓就不会铸钱,黥罪就不会增多,这是一种。假钱不多,百姓不互相怀疑,这是第二种。开采铜矿进行铸钱的人回到种田上,这是第三种。铜全归集于皇上,皇上就凭藉积累很多的铜来驾驭轻重,钱币轻就设法收集,钱币重就设法散发,钱和物一定会平衡,这是第四。用来制作兵器,用来赐予贵臣,多少有限制,使用能分别贵贱,这是第五。用来监视市场,用来调节盈亏,用来收取盈余,那么官府富足而工商业者贫乏,这是第六种。控制住了我们多余的钱财,来和匈奴竞争它的人民,那么敌人一定会归顺,这是第七种。所以善于统治天下的,可以藉着灾祸而转化为幸福,把失败转化为成功。现在长期屏退七种福而为大祸放行,臣下实在为此感到哀痛。

皇上没有听从他的话。这时,吴国凭藉自己是诸侯就在山裹铸造钱币,富比天子,后来终于成为叛逆。邓通,是大夫,因为铸钱币,财产超过君王。因此吴国、邓通的钱流行于天下。

武帝凭藉文帝、景帝的积蓄,忿恨胡、粤的危害,登上帝位几年后,严助、朱买臣等人收复束瓯,对付两粤,江淮问骚动不安,花费巨大。唐蒙、司马相如开始开通西南夷,凿山开通了千余里的道路,来扩充巴蜀,巴蜀的百姓疲乏了。彭吴穿越秽貊、朝鲜,设立了沧海郡,这样燕国和齐国相继发动变难。等到王恢在马邑设谋,匈奴断绝和亲,侵扰北部边境,战事连年不止,天下都为此而劳苦。战事一天天多起来,远行的人随身带着行李,不走的人就去相送,内外骚扰而相连接,百姓凋敝,只好巧诈躲避刑法,财货损耗而造成不足。交纳财物的可补任官职,出钱的可免除罪罚,选举衰落,不顾廉耻,武力被利用,法令严密。追逐利益的大臣从此而开始。

这以后,卫青每年以数万骑兵出击匈奴,便攻取了河套以南地区,建筑朔方城。当时又开通了西南夷的通道,劳作的人数万,千里挑送军队的供给,大概花费十多钟才能送去一石,散发钱币于工口、荚两地来征集人员。几年后,道路仍然不通,蛮夷因此而几次攻击,官吏派兵诛杀了他们。用尽了巴、蜀的租赋却不足以抵偿所花的费用,就征求豪民到南夷种田,把粟交给地方政府,从都内接受粟钱。在束面设置沧海郡,人员的花费同南夷相比拟。又发动十多万人筑城守卫朔方,水上转运相当远,从山东开始百姓都要遭受劳累,花费几十万至百亿,府库更加空虚。皇上就号召百姓能够提供奴婢的可以终身免除赋税或劳役,是郎的可以增加俸禄。纳羊做郎官,开始于这时候。

这以后四年,卫青每年率十多万人攻击匈奴,斩杀捕捉敌人的兵士受到的赏赐有黄金二十多万斤,但汉朝的兵士和马匹死的有十多万,兵器和镗甲以及运粮的费用还不包括在内。于是大司农上奏说常用的钱以及赋税已用完,不足以支付战士的费用。有关官员请示令百姓可以买爵位以及用钱来换取免除或减除不准工商业者为官的罪罚;请求设置受赏的官职,叫做武功爵,每级十七万,共值三十多万金。各买武功爵官位的人先试着授官;千夫武功爵与五大夫相同;有罪再减二等;买爵可以到乐卿武功爵,以突出军功。军功多数使用超等封赏,功大的封侯和卿大夫,小的封郎。官途杂而且头绪多,这样官职就乱了。

从公孙弘用《春秋》的道义约束臣下取得汉朝丞相,张汤以苛酷严捆的法条来判决官司而当上廷尉后,于是官吏知道他人犯罪而不举报,与犯人同罪的法律出现,而搁置韶令,行动不以及诋毁、彻底处理的刑罚也开始实行了。过了一年,淮南王、衡山王、江都王阴谋造**的迹象被发现,公卿就寻找缦索来审理案情,追究他们的党羽,定死罪的人有几万,官吏更加用法刻毒而法令更加苛细了。在这个时候,招揽尊敬方正、贤良、文学的士人,有的当上了公卿大夫。公孙弘以宰相的地位,盖布制的被子,不吃多种菜肴,作为天下的表率,但对民俗没有益处,衹是稍微有益于功利罢了。

又过了一年,骠骑将军依然再次出兵攻打匈奴,大获全胜。浑邪王率领几万人来投降,于是汉朝派出三万辆车去迎接他们。到来后,授给他们赏赐,赏赐包括有功的人。这一年耗费共一百多亿。

在这之前十多年,黄河决口,淹没了梁国、楚国地区,本来已几次陷入困境,又依着黄河旁边的郡县筑堤堵塞黄河决口,很快又崩溃,耗费不计其数。这以后,番系打算节省底柱的水,沟通汾水、黄河的水渠用来灌溉田地;郑当时认为渭水的漕运曲折路远,就开凿漕运的笔直水渠从长安一直到华阴;而且朔方也在开通灌溉水渠。劳作的人各有几万人,费时两三年而仍未成功,花费也各以十亿计。天子因为攻打匈奴的缘故,就大养马匹,马匹往来长安取用饲料的有几万匹,牧马的人看到关中不足,就调用长安边靠近的郡县。而匈奴投降的几万人都得到很厚的赏赐,衣食都依靠政府供给,政府供给不足,天子就减少饭食,解下座车的马匹,拿出御府收藏的财物来供给他们。

又过了一年,山束遭受水灾,百姓很多都饥饿困乏,于是天子派使者用尽郡国仓库的粮食来救济贫民。仍不够,就召集富人来借贷。这些仍不能相拯救,就迁徙贫民到关以西的地方,以及补充到朔方以南的新秦中,有七十多万人,衣食都要依靠政府供给。好几年,贷钱给生产和作业,使者分批护送,前后车相连,花费以亿计,政府大空虚。而富有的商人有的积贮财货,役使贫民,运输的车子有好几百辆,有的住在邑中囤积居奇,贱买贵卖,封国的君主都低头仰仗他们供给。冶炼钢铁,铸造器物以及煮盐,财产有的积累达万金,但不支援政府的困难,百姓更加困苦。

于是天子和公卿商议,改造钱币来补充费用,以打击那些骄奢淫逸侵占他人财产的人。这时帝王苑囿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从孝文帝改造四铢钱起,到这一年已四十多年,从建元以来,流通的很少,官府往往到多铜的山去铸造钱币,百姓也有的偷着铸钱,不可计算。钱越多越轻,物质越少但贵。有关官员说道:“以前是皮币,诸侯用来互相问好和向天子献纳。金有三种等级,黄金是上等,白银是中等,铜是下等。现在半两钱法定重四铢,而邪恶的人有的就偷偷地磨擦钱取得铜屑,钱更加轻薄而物质更加贵重,远方的人使用钱币的耗费没有减少。”就用白鹿的皮一尺见方,边缘绘上五彩,成为皮币,价值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见天子互相问好以及向皇上献纳,一定要用皮币表示效忠,然后才能通行。

又铸造银锡合金的货币称之为白金。认为天用没有比龙更好的,地用没有比马更好的,人用没有比龟更好的,所以白金有三个品级:一种是重八两,圆形,其正面的图案为龙,叫“白撰”,价值三千;一种是重量稍轻,方形,其正面的图案为马,价值五百;一种更小,椭圆形,其正面的图案为龟,价值三百。命令官府销毁半两钱,改铸三铢钱,使重量和所刻的一样。偷着铸造各种金钱的,按罪都要处死,而官民犯法的数不胜数。

于是任命束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掌管盐铁事情,而桑弘羊受到宠幸。束郭咸阳,是齐国的煮盐大户,孔仅,是南阳的大冶炼匠,都治理产业累积达干金,所以郑当时就推荐了他们。桑弘羊,是洛阳商人的儿子,因为能心算,年仅十三岁就任侍中。所以三人陈述利益能分辨得很细微。

法令既然更加严密,官吏就大部分被罢免。几次发动战争,百姓大都用钱来使自己免除兵役,至于五大夫、千夫,被征服兵役的人更加少。于是就让干夫、五大夫为官吏,不愿为官的

人就要贡献马匹;所以官吏都被罚到上林去砍伐荆棘,建造昆明池。

过了一年,大将军、骠骑将军大举出击匈奴,受到五十万金的赏赐,死的军马有十多万匹,还不包括运粮以及运输武器的费用。造时候国库财力空乏,战士很难得到功禄。

有关官员说三铢钱轻,轻钱容易作假,就改让郡国铸造五铢钱,把钱的边缘做成凸起的轮廓,使人们不能磨擦而取得铜屑。

大司农上书给盐铁丞孔仅、束郭咸阳说:“山和海,是天地的宝藏,应归少府管理,陛下没有私心,就让大农丞帮助收取赋税。希望招集百姓自给费用,用官府的器械来煮盐,官府供给煮盐的工具。不劳而食的诸侯想擅自掌管山和海的货物,以达到富有,从平民中获取利润。阻止这些事情的议论,听到的不能再多了。敢私自铸造铁器煮盐的人,钳他的左脚趾,没收他的器物。郡县不产铁的,设置小铁官,由他来管辖所在县的铁器。”让孔仅、束郭咸阳驰驿通知天下兴作盐铁,设置盐铁官府,让以前富有的盐铁人家做官。官吏中商人更多了。

商人根据货币的变化,多囤积货物以追逐赢利。于是公卿说:“郡国所遭受的灾害相当大,没有产业的贫民,被广泛征集迁徙到广阔富饶的地方。陛下减少饭食节省费用,拿出官钱来救济平民,放宽贷款,但百姓不都到农田去耕作,商贾更加增多。贫困的人没有积蓄,都依靠官府。以前征收小车税和商人的所得税都有等差,请依旧时征税一样。各商人放取高利贷和贱买贵卖,囤积居奇,以及所有靠经营取得赢利的人,即使没有商人的户籍,各自申报自己的财物,一律二千贯钱收取一算的税。各种手工业及冶铁和煮盐都有租税,一律四千贯钱收取一算的租税。不是吏比、三老、北部边境的骑士,有小车的都要交一算的税;商买的小车要交二算;船五丈以上交一算。隐匿不申报,申报有所隐瞒,罚防守边境一年,没收财产。如果有人能举报的,就以举报的一半奖给他。商人有户籍,以及家属,都不得以私名占有田地,以便利农民。有敢违反法令的,没收田和财物。”

这时候,富豪都争相隐匿财产,衹有卜式几次请求纳献财产来帮助政府。天子就破格提升卜式为中郎,赐给左庶长的爵位,赏十顷田,向天下宣告,来规劝百姓。开始,b式不愿做官,皇上强行授予他,才逐渐升迁为齐国相。在他的传裹有记载。孔仅使天下铸作铁器,三年内官至大司农,列于九卿之列。而桑弘羊任大司农中丞,管理各种财物及其出纳等事,慢慢设置均输官来流通货物。开始让官员可以交纳谷物补升官职,郎官交纳谷物增加到六百石。

从铸造白金五铢钱后五年,赦免官民犯非法铸钱当死的人几十万人。而没有被发现有罪而被杀的人,数不胜数。赦免自首的人达一百多万。但自首的人不及半数,天下人大概都在铸钱。犯法的人多,官吏诛杀不完,于是派遣博士褚大、徐偃等人分别巡行各郡国,举告侵占他人财产的人及郡守和诸侯相谋私利的人。而御史大夫张汤正被宠幸掌权,减宣、杜周等人为中丞,义纵、尹齐、王温舒等人因为严峻苛刻官任九卿,直指官夏兰之辈开始出现。而大农颜异被诛杀。起初,颜异任济南亭长,凭藉廉洁正直逐渐升为九卿。皇上和张汤已经制造了白鹿皮钱币,来询问颜异。颜异说:“现在王侯用青色玉璧来朝贺,价值几千,而皮币反而要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不高兴。张汤又与颜异有裂痕,等到有人举告颜异有不同的言论,事情被交付张汤审理。颜异和客人交谈,客人说韶令刚下达有不便利的地方,颜异没有应对,衹是稍微翻唇表示鄙视。张汤上奏判处颜异官为九卿,见诏令有不便利的,不进言而心中认为不对,为死罪。从此以后有腹诽的法律条例,公卿大夫大多用奉承来取悦于人。

天子已经下达关于税收的法令而且尊宠卜式,百姓最终没有拿出财产来帮助政府,于是奖励告发富户隐匿财产逃避税款就风行起来了。

郡国铸造钱币,百姓多数取巧铸造,钱币大多较轻,公卿就请求让京师的铸官铸造赤仄币,用一当五,交赋税以及供给官府用不是赤仄的钱币就不行。白金渐渐跌价,百姓不把它当作宝物来使用,政府下令进行禁止,没有益处,一年多后终于被废除,不再流行。这一年,张汤死了,但百姓没有哀思。这之后二年,赤仄钱又跌价,百姓用巧法来使用它,不便利,又被废除。于是统一禁止郡国不准铸钱,专门命令上林三官来铸造。钱币既然很多,就下令天下不是三官钱不得流行,各个郡国以前所铸造的钱币都废除销毁,把铜输给三官。这样百姓铸造的钱币更加减少,他们计算所花费用和利润不能相等,衹有巧妙的工匠和豪民才偷着铸钱。

杨可要求举告隐匿财产、逃避租税的活动遍及天下,中等家庭以上大抵都被告发。杜周来审理案情,官司很少有人能翻案。于是就分别派遣御史、廷尉、正监按不同使命出使诸国,处理郡国隐匿财产的案子,得到百姓的财物数以亿计,奴婢上千万,田地大县数百顷,小县一百多顷,房产也是这个数字。于是商人中等以上的大抵破产,百姓就苟且于美食好衣,不再进行蓄藏的事业,而政府因为有盐铁缗钱的事,费用渐渐宽裕了。扩大关中地域,设置了左右辅。

起初,大农管理的盐铁官布很多,就设置水衡都尉,想让他主管盐铁事;等到杨可鼓励告发隐匿财产的事兴起后,上林的财物就多了起来,就命水衡都尉主管上林。上林既然财物充足了,就要加以扩大。这时粤国打算同汉朝用船开战,于是大规模修建昆明池,池周筑观宇环绕。建造楼船,高十多丈,上面插上旗帜,很是壮观。于是天子受这气派的感染,就建造了柏梁塞,高达数十丈。宫室的修建,从此曰趋于富丽。

于是把缗钱分给各官府,而水衡、少府、太仆、大农各自设置农官,往往就地在各郡县整治没收来的土地,加以耕种。没收来的奴婢,就分给各苑囿去喂养狗马禽兽,以及分给各官府。官职设置的更复杂更多,罪徒奴婢众多,因而由董河漕运至京的粮食大约有四百万石,并且还要官府自己买一部分谷物才能足用。

所忠说:“世家子弟和富人有的斗鸡赛狗赛马,有的射猎赌博游戏,扰乱平民百姓的生活。”于是惩罚诸罪犯,相牵连的有几千人,名叫“株送徒”。纳献财物的得以补为郎官,郎官的选拔从此就衰退了。

当时山东遭黄河水灾,加上连年歉收,有人吃人的现象发生,方圆达二三千里。天子心中怜悯,诏令饥民可以流亡到江淮间谋生,打算留在那裹的,可在那裹定居。使者络绎不绝地在路上往来护送饥民,从巴蜀运来粮食赈济灾民。

第二年,天子开始巡察郡国。束渡黄河,河东太守没有想到天子的车驾会到这裹,供具不周到,自杀。西行穿过陇山,很仓促,天子的随从官员连饭都吃不上,陇西太守自杀。于是天子北出萧关,随从数万骑在新秦中打猎,以此治理边防军后回到京城。新秦中有的地方千里之间没有边地哨所,于是诛杀北地太守以下官员,韶令百姓可以到边境各县放牧牲畜,官府贷给母马,三年后归还,利息是十分之一,废除举告隐匿缗钱的法令,用利息来补给新秦中。

得到宝鼎以后,建立了后土祠、泰一祠,公卿讨论有关封禅的事情,而郡国都预先修筑道路,整理旧宫,那些临近驰道的县城,预备供皇帝享用的物品,摆设盛放酒食的器具,等待天子车驾的幸临。

过了一年,南粤反叛,西羌侵犯边境。天子看到山东供给不足,就赦免天下囚犯,凭藉南方的战船士卒二十多万人攻打粤兵,发动三河以西的骑兵攻打羌人,又派几万人渡过黄河修筑令居城。开始设置张掖、酒泉郡,在上郡、朔方、西河、河西设置田官,扩充防守边境的士卒六十万人一边戍守,一边耕种。中原内地则整治道路以镇运粮食,路远的达三千里,近的也有一千多里,都依靠大司农。边防的兵器不足,就调拨武库和工官的兵器来满足那裹的需要。兵车和战马不够,政府钱少,很难买到马匹,就制定命令,令封君以下至年俸三百石以上的官吏,按等级不同缴纳不同数目的母马给天下各亭,亭中有母马的,每年责成交配繁殖。

齐国相卜式上书,表示父子愿意为南粤而死。天子就下诏进行褒奖表扬,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以及黄金四十斤,田十顷。通告天下,天下人没有响应。诸侯有上百名,没有一人要求参加军队。到了饮酎的时候,少府检查酎金,列侯由于酎金份量不足而被削夺侯位的有一百多人。于是就授卜式为御史大夫。1-式当上御史大夫后,看到郡国大多反映政府不便作盐铁,铁器质量差,价格贵,有的强迫百姓购买。而船又有算赋,以船运货的商人少,商品昂贵,就通过孔仅反映船只征收算赋的事。天子由此对卜式不满意。

汉朝接连打了三年仗,杀掉了羌军,灭掉了南北粤,番禺以西直到蜀南地区初次设置了十七郡,暂且按照他们旧有的习俗治理,没有赋税。南阳、汉中一带,各自按照地域的比例供给

初设各郡吏卒的薪俸、食物、钱财,以及驿传所用的车马被服等用具。而初设置的各郡又时常有小规模的反叛,杀死官吏,汉朝就派遣南方官兵前往镇压,每隔一年需要一万多人,费用都靠大司农。大司农就用均输法调拨各地盐铁来补助赋税,所以能应付得了。但军队所经过的县,各县认为衹要供给无缺就行了,不敢说要减轻赋税法令了。

第二年,是元封元年,卜式被贬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任治粟都尉,兼任大农令,完全代替孔仅管理天下盐铁。桑弘羊以为各官各自做买卖相竞争,物价因此而飞涨,而天下所缴纳的赋税有的还不足以偿还转运所花的费用,就请求设置大农部丞几十人,分别掌管各郡国中的大农事务,各大农部丞又往往设置均输官和盐铁官,令边远地区各自以他们跟以前商人所贩卖的物价为赋税,而互相转输。在京城设置平准机构,总受天下输纳来的物品。召雇工匠制造车辆等器物,都由大农令供给费用。大农所属各机构全部垄断了天下的货物,物价贵时就卖出,贱时就买进来。这样,富商大贾就无法牟取大利,就会返本为农,而所有商品就不会出现大涨大落的现象。所以抑制天下的物价,就叫做“平准”。天子认为有道理,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天子向北到达朔方,向东封禅泰山,巡行海上,到达北部边境后,就回到京城。所到之处的赏赐,用去帛一百多万匹,金钱数以亿计,都取自大农。

桑弘羊又请求让百姓可以纳献粮食来做官,犯罪时可以纳粮赎罪。命百姓各自按一定等级向甘泉宫纳粮,得以免除终身劳役,不再告发隐匿缗钱的事。其他郡县各自向急需处交纳,每一个农民都要纳粮,山东漕运到京的粮食每年增加到六百万石。一年之中,太仓、甘泉宫的仓满。边境上剩余的谷物,按均输法折算为五百万匹帛。百姓不增加税赋,而天下的费用充足。于是桑弘羊被赐给左庶长的爵位,黄金二百斤。

这一年有轻微的旱灾,天子命令百官求雨。卜式就说:“官府应以租税为衣食,如今桑弘羊使官吏坐于列肆中买卖货物,求取利润。衹有将桑弘羊下锅煮了,天才会下雨。”过了一段时间,武帝生病了,就拜桑弘羊为御史大夫。

昭帝在位六年后,就诏令郡国推荐贤良、文学之士,向他们询问民间的疾苦,政教风化的要领。他们都以希望罢免盐铁、酒榷、均输官来答对,不同天下争夺利益,用节俭来昭示天下,然后教化可以兴起。桑弘羊进行诘难,认为这些都是国家的大业,是用来制服四夷,安定边境,满足消费的根本所在,不能废除。于是就同丞相千秋一同上奏要求废除酒税。桑弘羊自以为为国家兴了大利,居功自傲,想为子弟谋取官位,憎恨大将军霍光,便与上官桀等人谋反,被诛灭。

宣帝、元帝、成帝、哀帝、乎帝五代,没有什么变化。元帝时曾罢免盐铁宫,三年后又恢复了。贡禹说:“铸钱要采铜,一年就有十万人不去耕种,百姓犯法偷着铸钱而受到处罚的人很多。富人蓄藏的钱充满屋子,还不知满足。民心动摇,放弃农业的根本而去追逐商业的利益,耕种的人没有一半,奸邪不能加以禁止,是因为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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