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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一四二 齊紀八

北宋 資治通鑑 司馬光主編 著

屠維單閼(己卯),一年。

  東昏侯永元元年(己卯,公元四九九年)

  春,正月,戊寅朔,大赦,改元。

  太尉陳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軍四萬擊魏,欲復雍州諸郡;癸未,魏遣前將軍元英拒之。

  乙酉,魏主發鄴。

  辛卯,帝祀南郊。

  戊戌,魏主至洛陽,過李沖冢。時臥疾,望之而泣;見留守官,語及沖,輒流涕。

  魏主謂任城王澄曰:「朕離京以來,舊俗少變不?」對曰:「聖化日新。」帝曰:「朕入城,見車上婦人猶戴帽、著小襖,何謂日新!」對曰:「著者少,不著者多。」帝曰:「任城,此何言也!必欲使滿城盡著邪!」澄與留守官皆免冠謝。

  甲辰,魏大赦。魏主之幸鄴也,李彪迎拜於鄴南,且謝罪。帝曰:「朕欲用卿,恩李僕射而止。」慰而遣之。會御史臺令史龍文觀告:「太子恂被收之日,有手書自理,彪不以聞。」尚書表收彪赴洛陽。帝以為彪必不然;以牛車散載詣洛陽,會赦,得免。

  魏太保齊郡靈王簡卒。

  二月,辛亥,魏以咸陽王禧為太尉。

  魏主連年在外,馮后私於宦者高菩薩。及帝在懸瓠病篤,后益肆意無所憚,中常侍雙蒙等為之心腹。

  彭城公主為宋王劉昶子婦,寡居。后為其母弟北平公馮夙求婚,帝許之;公主不願,后強之。公主密與家僮冒雨詣懸瓠,訴於帝,且具道后所為。帝疑而祕之。后聞之,始懼。陰與母常氏使女巫厭禱,曰:「帝疾若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輔少主稱制者,當賞報不貲。」

  帝還洛,收高菩薩、雙蒙等,案問,具伏。帝在含溫室,夜引后入,賜坐東楹,去御榻二丈餘,命菩薩等陳狀。旣而召彭城王勰、北海王詳入坐,曰:「昔為汝嫂,今是路人,但入勿避!」又曰:「此嫗欲手刃吾脅!吾以文明太后家女,不能廢,但虛置宮中,有心庶能自死;汝等勿謂吾猶有情也。」二王出,賜后辭訣;后再拜,稽首涕泣。入居後宮。諸嬪御奉之猶如后禮,唯命太子不復朝謁而已。

  初,馮熙以文明太后之兄尚恭宗女博陵長公主。熙有三女,二為皇后,一為左昭儀,由是馮氏貴寵冠羣臣,賞賜累巨萬。公主生二子:誕、脩。熙為太保,誕為司徒,脩為侍中、尚書,庶子聿為黃門郎。黃門侍郎崔光與聿同直,謂聿曰:「君家富貴太盛,終必衰敗。」聿曰:「我家何所負,而君無諒詛我!」光曰:「不然。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後歲餘而脩敗。脩性浮競,誕屢戒之,不悛,乃白於太后及帝而杖之。脩由是恨誕,求藥,使誕左右毒之。事覺,帝欲誅之,誕自引咎,懇乞其生。帝亦以其父老,杖脩百餘,黜為平城民。及誕、熙繼卒,幽后尋廢,聿亦擯棄,馮氏遂衰。

  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

  陳顯達與魏元英戰,屢破之。攻馬圈城四十日,城中食盡,噉死人肉及樹皮。癸酉,魏人突圍走,斬獲千計。顯達入城,將士競取城中絹,遂不窮追。顯達又遣軍主莊丘黑進擊南鄉,拔之。

  魏主謂任城王澄曰:「顯達侵擾,朕不親行,無以制之。」三月,庚辰,魏主發洛陽,命于烈居守,以右衞將軍宋弁兼祠部尚書,攝七兵事以佐之。弁精勤吏治,恩遇亞於李沖。

  癸未,魏主至梁城。崔慧景攻魏順陽,順陽太守清河張烈固守;甲申,魏主遣振威將軍慕容平城將騎五千救之。

  自魏主有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醫藥,晝夜不離左右,飲食必先嘗而後進,蓬首垢面,衣不解帶。帝久疾多忿,近侍失指,動欲誅斬。勰承顏伺間,多所匡救。丙戌,以勰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勰辭曰:「臣侍疾無暇,安能治軍!願更請一王,使總軍要,臣得專心醫藥。」帝曰:「侍疾、治軍,皆憑於汝。吾病如此,深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捨汝而誰!何容方更請人以違心寄乎!」

  丁酉,魏主至馬圈,命荊州刺史廣陽王嘉斷均口,邀齊兵歸路。嘉,建之子也。

  陳顯達引兵渡水西,據鷹子山築城;人情沮恐,與魏戰,屢敗。魏武衞將軍元嵩免胄陷陳,將士隨之,齊兵大敗。嵩,澄之弟也。戊戌,軍主崔恭祖、胡松以烏布幔盛顯達,數人擔之,間道自分磧山出均水口南走。己亥,魏收顯達軍資億計,班賜將士,追奔至漢水而還。左軍將軍張千戰死,士卒死者三萬餘人。

  顯達之北伐,軍入汋均口。廣平馮道根說顯達曰:「汋均水迅急,易進難退;魏若守隘,則首尾俱急。不如悉棄船於酇城,陸道步進,列營相次,鼓行而前,破之必矣。」顯達不從。道根以私屬從軍,及顯達夜走,軍人不知山路,道根每及險要,輒停馬指示之,衆賴以全。詔以道根為汋均口戍副。顯達素有威名,至是大損。御史中丞范岫奏免顯達官,顯達亦自表解職;皆不許,更以顯達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棄順陽走還。

  庚子,魏主疾甚,北還,至穀塘原,謂司徒勰曰:「後宮久乖陰德,吾死之後,可賜自盡,葬以后禮,庶免馮門之醜。」又曰:「吾病益惡,殆必不起。雖摧破顯達,而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倚,唯在於汝。霍子孟、諸葛孔明以異姓受顧託,況汝親賢,可不勉之!」勰泣曰:「布衣之士,猶為知己畢命;況臣託靈先帝,依陛下之末光乎!但臣以至親,久參機要,寵靈輝赫,海內莫及;所以敢受而不辭,正恃陛下日月之明,恕臣忘退之過耳。今復任以元宰,總握機政;震主之聲,取罪必矣。昔周公大聖,成王至明,猶不免疑,而況臣乎!如此,則陛下愛臣,更為未盡始終之美。」帝默然久之,曰:「詳思汝言,理實難奪。」乃手詔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厭榮捨紱,以松竹為心。吾少與綢繆,未忍暌離。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捨冕,遂其沖挹之性。」以侍中、護軍將軍北海王詳為司空,鎮南將軍王肅為尚書令,鎮南大將軍廣陽王嘉為左僕射,尚書宋弁為吏部尚書,與侍中 太尉禧、尚書右僕射等六人輔政。夏,四月,丙午朔,殂于穀塘原。

  高祖友愛諸弟,始終無間。嘗從容謂咸陽王禧等曰:「我後子孫邂逅不肖,汝等觀望,可輔則輔之,不可輔則取之,勿為他人有也。」親任賢能,從善如流,精勤庶務,朝夕不倦。常曰:「人主患不能處心公平,推誠於物。能是二者,則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雖嚴,於大臣無所容貸,然人有小過,常多闊略。嘗於食中得蟲,又左右進羹誤傷帝手,皆笑而赦之。天地五郊、宗廟二分之祭,未嘗不身親其禮。每出巡遊及用兵,有司奏脩道路,帝輒曰:「粗脩橋梁,通車馬而已,勿去草剗令平也。」在淮南行兵,如在境內,禁士卒無得踐傷粟稻;或伐民樹以供軍用,皆留絹償之。宮室非不得已不脩,衣弊,浣濯而服之,鞍勒用鐵木而已。幼多力善射,能以指彈碎羊骨,射禽獸無不命中;及年十五,遂不復畋獵。常謂史官曰:「時事不可以不直書。人君威福在己,無能制之者;若史策復不書其惡,將何所畏忌邪!」

  彭城王勰與任城王澄謀,以陳顯達去尚未遠,恐其覆相掩逼,乃祕不發喪,徙御臥輿,唯二王與左右數人知之。勰出入神色無異,奉膳,進藥,可決外奏,一如平日。數日,至宛城,夜,進臥輿於郡聽事,得加棺斂,還載臥輿內,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徵太子;密以凶問告留守于烈。烈處分行留,舉止無變。太子至魯陽,遇梓宮,乃發喪;丁巳,卽位,大赦。

  彭城王勰跪授遺敕數紙。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密防之,而勰推誠盡禮,卒無間隙。咸陽王禧至魯陽,留城外以察其變。久之,乃入,謂勰曰:「汝此行不唯勤勞,亦實危險。」勰曰:「兄年長識高,故知有夷險;彥和握蛇騎虎,不覺艱難。」禧曰:「汝恨吾後至耳。」

  勰等以高祖遺詔賜馮后死。北海王詳使長秋卿白整入授后藥,后走呼,不肯飲,曰:「官豈有此,是諸王輩殺我耳!」整執持強之,乃飲藥而卒。喪至洛城南,咸陽王禧等知后審死,相視曰:「設無遺詔,我兄弟亦當決策去之;豈可令失行婦人宰制天下,殺我輩也!」諡曰幽皇后。

  五月,癸亥,加撫軍大將軍始安王遙光開府儀同三司。

  丙申,魏葬孝文帝於長陵,廟號高祖。

  魏世宗欲以彭城王勰為相;勰屢陳遺旨,請遂素懷,帝對之悲慟。勰懇請不已,乃以勰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冀 定等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定州刺史。勰猶固辭,帝不許,乃之官。

  魏任城王澄以王肅羈旅,位加己上,意頗不平。會齊人降者嚴叔懋告肅謀逃還江南,澄輒禁止肅,表稱謀叛;案驗無實。咸陽王禧等奏澄擅禁宰輔,免官還第,尋出為雍州刺史。

  六月,戊辰,魏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配饗高祖,增脩舊冢,號終寧陵。追賜后父颺爵勃海公,諡曰敬,以其嫡孫猛襲爵;封后兄肇為平原公,肇弟顯為澄城公;三人同日受封。魏主素未識諸舅,始賜衣幘引見,皆惶懼失措;數日之間,富貴赫奕。

  秋,八月,戊申,魏用高祖遺詔,三夫人以下皆遣還家。

  帝自在東宮,不好學,唯嬉戲無度;性重澀少言。及卽位,不與朝士相接,專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

  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衞尉劉暄更直內省,分日帖敕。雍州刺史蕭衍聞之,謂從舅錄事參軍范陽張弘策曰:「一國三公猶不堪,況六貴同朝,勢必相圖,亂將作矣。避禍圖福,無如此州,但諸弟在都,恐罹世患,當更與益州圖之耳。」乃密與弘策脩武備,他人皆不得預謀。招聚驍勇以萬數,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中兵參軍東平呂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先是,僧珍為羽林監,徐孝嗣欲引置其府,僧珍知孝嗣不能久,固求從衍。是時,衍兄懿罷益州刺史還,仍行郢州事,衍使弘策說懿曰:「今六貴比肩,人自畫敕,爭權睚眦,理相圖滅。主上自東宮素無令譽,媟近左右,慓輕忍虐,安肯委政諸公,虛坐主諾!嫌忌積久,必大行誅戮。始安欲為趙王倫,形迹已見;然性猜量狹,徒為禍階。蕭坦之忌克陵人,徐孝嗣聽人穿鼻,江祏無斷,劉暄闇弱;一朝禍發,中外土崩,吾兄弟幸守外藩,宜為身計;及今猜防未生,當悉召諸弟,恐異時拔足無路矣。郢州控帶荊、湘,雍州士馬精強,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足以匡濟;與時進退,此萬全之策也。若不早圖,後悔無及。」弘策又自說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無敵,據郢、雍二州為百姓請命,廢昏立明,易於反掌,此桓、文之業也。勿為豎子所欺,取笑身後。雍州揣之已熟,願善圖之!」懿不從。衍乃迎其弟驃騎外兵參軍偉及西中郎外兵參軍憺至襄陽。

  初,高宗雖顧命羣公,而多寄腹心在江祏兄弟。二江更直殿內,動止關之。帝稍欲行意,徐孝嗣不能奪,蕭坦之時有異同,而祏執制堅確,帝深忿之。帝左右會稽茹法珍、吳興梅蟲兒等,為帝所委任,祏常裁折之,法珍等切齒。徐都嗣謂祏曰:「主上稍有異同,詎可盡相乖反!」祏曰:「但以見付,必無所憂。」

  帝失德寖彰,祏議廢帝,立江夏王寶玄。劉暄嘗為寶玄郢州行事,執事過刻。有人獻馬,寶玄欲觀之,暄曰:「馬何用觀!」妃索煑肫,帳下諮暄,暄曰:「旦已煑鵝,不煩復此。」寶玄恚曰:「舅殊無渭陽情。」暄由是忌寶玄,不同祏議,更欲立建安王寶寅。祏密謀於始安王遙光,遙光自以年長,欲自取,以微旨動祏。祏弟祀亦以少主難保,勸祏立遙光。祏意回惑,以問蕭坦之,坦之時居母喪,起復為領軍將軍,謂祏曰:「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今不服。若復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遂還宅行喪。

  祏、祀密謂吏部郎謝朓曰:「江夏年少,脫不堪負荷,豈可復行廢立!始安年長,入纂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貴,政是求安國家耳。」遙光又遣所親丹陽丞南陽劉渢密緻意於朓,欲引以為黨,朓不答。頃之,遙光以朓兼知衞尉事,朓懼,卽以祏謀告太子右衞率左興盛,興盛不敢發。朓又說劉暄曰:「始安一旦南面,則劉渢、劉晏居卿今地,但以卿為反覆人耳。」晏者,遙光城局參軍也。暄陽驚,馳告遙光及祏。遙光欲出朓為東陽郡,朓常輕祏,祏固請除之。遙光乃收朓付廷尉,與孝嗣、祏、暄等連名啟「朓扇動內外,妄貶乘輿,竊論宮禁,間謗親賢,輕議朝宰。」朓遂死獄中。

  暄以遙光若立,己失元舅之尊,不肯同祏議;故祏遲疑久不決。遙光大怒,遣左右黃曇慶刺暄於青溪橋。曇慶見暄部伍多,不敢發;暄覺之,遂發祏謀,帝命收祏兄弟。時祀直內殿,疑有異,遣信報祏曰:「劉暄似有異謀。今作何計?」祏曰:「政當靜以鎮之。」俄有詔召祏入見,停中書省。初,袁文曠以斬王敬則功當封,祏執不與;帝使文曠取祏,文曠以刀環築其心曰:「復能奪我封不!」并弟祀皆死。劉暄聞祏等死,眠中大驚,投出戶外,問左右:「收至未?」良久,意定,還坐,大悲曰:「不念江,行自痛也!」

  帝自是無所忌憚,益得自恣,日夜與近習於後堂鼓叫戲馬。常以五更就寢,至晡乃起。羣臣節、朔朝見,晡後方前,或際闇遣出。臺閣案奏,月數十日乃報,或不知所在;宦者以裹魚肉還家,並是五省黃案。帝常習騎致適,顧謂左右曰:「江祏常禁吾乘馬;小子若在,吾豈能得此!」因問:「祏親戚餘誰?」對曰:「江祥今在冶。」帝於馬上作敕,賜祥死。

  始安王遙光素有異志,與其弟荊州刺史遙欣密謀舉兵據東府,使遙欣引兵自江陵急下,刻期將發,而遙欣病卒。江祏被誅,帝召遙光入殿,告以祏罪,遙光懼,還省,卽陽狂號哭,遂稱疾不復入臺。先是,遙光弟豫州刺史遙昌卒,其部曲皆歸遙光。及遙欣喪還,停東府前渚,荊州衆力送者甚盛。帝旣誅二江,慮遙光不自安,欲遷為司徒,使還第,召入諭旨。遙光恐見殺,乙卯晡時,收集二州部曲於東府東門,召劉渢、劉晏等謀舉兵,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於尚方取仗。又召驍騎將軍垣歷生,歷生隨信而至。蕭坦之宅在東府城東,遙光遣人掩取之,坦之露袒踰牆走向臺。道逢遊邏主顏端,執之,告以遙光反,不信;自往詷問,知實,乃以馬與坦之,相隨入臺。遙光又掩取尚書左僕射沈文季於其宅,欲以為都督,會文季已入臺。垣歷生說遙光帥城內兵夜攻臺,輦荻燒城門,曰:「公但乘轝隨後,反掌可克!」遙光狐疑不敢出。天稍曉,遙光戎服出聽事,命上仗登城行賞賜。歷生復勸出軍,遙光不肯,冀臺中自有變。及日出,臺軍稍至。臺中始聞亂,衆情惶惑;向曉,有詔召徐孝嗣,孝嗣入,人心乃安。左將軍沈約聞變,馳入西掖門。或勸戎服,約曰:「臺中方擾攘,見我戎服,或者謂同遙光。」乃朱衣而入。

  丙辰,詔曲赦建康,中外戒嚴。徐孝嗣以下屯衞宮城,蕭坦之帥臺軍討遙光。孝嗣內自疑懼,與沈文季戎服共坐南掖門上,欲與之共論世事,文季輒引以他辭,終不得及。蕭坦之屯湘宮寺,左興盛屯東籬門,鎮軍司馬曹虎屯青溪大橋。衆軍圍東城,三面燒司徒府。遙光遣垣歷生從西門出戰,臺軍屢敗,殺軍主桑天愛。遙光之起兵也,問諮議參軍蕭暢,暢正色不從。戊午,暢與撫軍長史沈昭略潛自南門出,詣臺自歸,衆情大沮。暢,衍之弟;昭略,文季之兄子也。己未,垣歷生從南門出戰,因棄矟降曹虎,虎命斬之。遙光大怒,於牀上自踊,使殺歷生子。其晚,臺軍以火箭燒東北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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