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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九 漢紀一

北宋 資治通鑑 司馬光主編 著

起旃蒙協洽(乙未),盡柔兆涒灘(丙申),凡二年。

  太祖高皇帝元年(乙未、前二O六年)

  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係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

  賈誼論曰: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然後以六合為家,殽、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誼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沛公西入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阨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沛公見秦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宮中!」沛公不聽。張良曰:「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卽安其樂,此所謂『助桀所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

  十一月,沛公悉召諸縣父老、豪傑,謂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諸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秦民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民。」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項羽旣定河北,率諸侯兵欲西入關。先是,諸侯吏卒、繇使、屯戍過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無狀。及章邯以秦軍降諸侯,諸侯吏卒乘勝多奴虜使之,輕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怨,竊言曰:「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今能入關破秦,大善;卽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秦又盡誅吾父母妻子,柰何?」諸將微聞其計,以告項羽。項羽召黥布、蒲將軍計曰:「秦吏卒尚衆,其心不服;至關不聽,事必危。不如擊殺之,而獨與章邯、長史欣、都尉翳入秦。」於是楚軍夜擊阬秦卒二十餘萬人新安城南。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聞項羽號章邯為雍王,王關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內諸侯軍;稍徵關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

  已而項羽至關,關門閉;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十二月,項羽進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項羽大怒,饗士卒,期旦日擊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在霸上。

  范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張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與俱去,曰:「毋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良曰:「料公士卒足以當項羽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柰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游,嘗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固要項伯;項伯卽入見沛公。沛公奉巵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羽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羽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羽因留沛公與飲。范增數目項羽,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羽默然不應。范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莊則入為壽,壽畢,曰:「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項羽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卽帶劍擁盾入。軍門衞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衞士仆地。遂入,披帷立,瞋目視項羽,頭髮上指,目眦盡裂。項羽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也。」項羽曰:「壯士!賜之巵酒!」則與斗巵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羽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其上,拔劍切而啗之。項羽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巵酒安足辭!夫秦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賞,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將軍不取也!」項羽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

  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柰何?」樊噲曰:「如今人方為刀俎,我方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鴻門去霸上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樊噲、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驪山下道芷陽,間行趣霸上。留張良使謝項羽,以白璧獻羽,玉斗與亞父。沛公謂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桮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將軍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亞父足下。」項羽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羽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

  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

  韓生說項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破,又心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烹韓生。

  項羽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項羽怒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專主約!天下初發難時,假立諸侯後以伐秦。然身被堅執銳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懷王雖無功,固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春,正月,羽陽尊懷王為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徙義帝於江南,都郴。

  二月,羽分天下王諸將。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與范增疑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乃陰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關中地也。」故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而三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路: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長史欣者,故為櫟陽獄掾,嘗有德於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降楚;故立欣為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立翳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項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為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趙將司馬卬定河內,數有功,故立卬為殷王,王河內,都朝歌。徙趙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故立耳為常山王,王趙地,治襄國。當陽君黥布為楚將,常冠軍,故立布為九江王,都六。番君吳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故立芮為衡山王,都邾。義帝柱國共敖將軍擊南郡,功多,因立敖為臨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都無終。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荼為燕王,都薊。徙齊王田巿為膠東王,都卽墨。齊將田都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都為齊王,都臨菑。項羽方渡河救趙,田安下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安為濟北王,都博陽。田榮數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亦不封。客多說項羽曰:「張耳、陳餘,一體有功於趙,今耳為王,餘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聞其在南皮,因環封之三縣。番君將梅鋗功多,封十萬戶侯。

  漢王怒,欲攻項羽;周勃、灌嬰、樊噲皆勸之。蕭何諫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漢王曰:「何為乃死也?」何曰:「今衆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為!夫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何為丞相。

  漢王賜張良金百鎰,珠二斗;良具以獻項伯。漢王亦因令良厚遺項伯,使盡請漢中地,項王許之。

  夏,四月,諸侯罷戲下兵,各就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漢王之國。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蝕中。張良送至襃中,漢王遣良歸韓;良因說漢王燒絕所過棧道,以備諸侯盜兵,且示項羽無東意。

  田榮聞項羽徙齊王巿於膠東,而以田都為齊王,大怒。五月,榮發兵距擊田都,都亡走楚。榮留齊王巿,不令之膠東。巿畏項羽,竊亡之國。榮怒,六月,追擊殺巿於卽墨,自立為齊王。是時,彭越在鉅野,有衆萬餘人,無所屬。榮與越將軍印,使擊濟北。秋,七月,越擊殺濟北王安。榮遂幷王三齊之地,又使越擊楚。項王命蕭公角將兵擊越,越大破楚軍。

  張耳之國,陳餘益怒曰:「張耳與餘,功等也;今張耳王,餘獨侯,此項羽不平!」乃陰使張同、夏說說齊王榮曰:「項羽為天下宰不平,盡王諸將善地,徙故王於醜地。今趙王乃北居代,餘以為不可。聞大王起兵,不聽不義;願大王資餘兵擊常山,復趙王,請以趙為扞蔽!」齊王許之,遣兵從陳餘。

  項王以張良從漢王,韓王成又無功,故不遣之國,與俱至彭城,廢以為穰侯;已,又殺之。

  初,淮陰人韓信,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信釣於城下,有漂母見信飢,飯信。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因衆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為怯。

  及項梁渡淮,信杖劍從之;居麾下,無所知名。項梁敗,又屬項羽,羽以為郎中;數以策干羽,羽不用。漢王之入蜀,信亡楚歸漢,未知名。為連敖,坐當斬;其輩十三人皆已斬,次至信,信乃仰視,適見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滕公奇其言,壯其貌,釋而不斬;與語,大說之,言於王。王拜以為治粟都尉,亦未之奇也。

  信數與蕭何語,何奇之。漢王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多道亡者。信度何等已數言王,王不我用,卽亡去。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王曰:「丞相何亡。」王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王。王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王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乎!」何曰:「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卽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曰:「吾為公以為將。」何曰:「雖為將,信不留。」王曰:「以為大將。」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小兒,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

  信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敎寡人計策?」信辭謝,因問王曰:「今東鄉爭權天下,豈非項王耶?」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與項王?」漢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惟信亦以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暗噁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逐其故主而王其將相,又遷逐義帝置江南,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附,特劫於威強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其強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歲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強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關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為得信晚,遂聽信計,部署諸將所擊;留蕭何收巴、蜀租,給軍糧食。

  八月,漢王引兵從故道出,襲雍;雍王章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於廢丘,而遣諸將略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為渭南、河上、上郡。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以迎太公、呂后。項王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

  王陵者,沛人也,先聚黨數千人,居南陽,至是始以兵屬漢。項王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終得天下;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亨陵母。

  項王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以距漢。

  張良遺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卽止,不敢東。」又以齊、梁反書遺項王曰:「齊欲與趙幷滅楚。」項王以此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燕王廣不肯之遼東;臧荼擊殺之,幷其地。

  是歲,以內史沛周苛為御史大夫。

  項王使趣義帝行,其羣臣、左右稍稍叛之。

  高帝二年(丙申、前二O五年)

  冬,十月,項王密使九江、衡山、臨江王擊義帝,殺之江中。

  陳餘悉三縣兵,與齊兵共襲常山。常山王張耳敗,走漢,謁漢王於廢丘;漢王厚遇之。陳餘迎趙王於代,復為趙王。趙王德陳餘,立以為代王。陳餘為趙王弱,國初定,不之國,留傅趙王;而使夏說以相國守代。

  張良自韓間行歸漢:漢王以為成信侯。良多病,未嘗特將,常為畫策臣,時時從漢王。

  漢王如陝,鎮撫關外父老。

  河南王申陽降,置河南郡。

  漢王以韓襄王孫信為韓太尉,將兵略韓地。信急擊韓王昌於陽城,昌降。十一月,立信為韓王;常將韓兵從漢王。

  漢王還都櫟陽。

  諸將拔隴西。

  春,正月,項王北至城陽。齊王榮將兵會戰,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項王復立田假為齊王。遂北至北海,燒夷城郭、室屋,坑田榮降卒,係虜其老弱、婦女,所過多所殘滅。齊民相聚叛之。

  漢將拔北地,虜雍王弟平。

  三月,漢王自臨晉渡河。魏王豹降,將兵從;下河內,虜殷王卬,置河內郡。

  初,陽武人陳平,家貧,好讀書。里中社,平為宰,分肉甚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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