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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通考》·卷一百三十五·乐考八

元朝 文献通考 马端临 著

○石之属(雅部)

  陈氏《乐书》曰:“石之为物,坚实而不动。其卦则《乾》,其时则秋冬之交,其方则西北之维,其风不周,其声尚角,其音则辨,立冬之气也。先王作乐,击之以为磬之属焉。盖金石之乐,其声未尝不相应。庄子曰:‘金石有声,不考不鸣。’《国语》曰:‘金石以动之’。唐李真以车铎而得徵音之石,则其相应可知。三代之乐既坏於秦汉,汉至成帝尚未有金石之乐。及晋武破苻坚之後,而四厢金石始备焉。後世复以泗滨石其声下而不和,而以华原所出者易之,信乎审一以定和,难哉!”  磬 《周礼·冬官》:“磬氏为磬,倨句一矩有半(必先度一矩为句,一矩为股,而求其弦。既而以一矩有半触其弦,则磬之倨句也。磬之制有大小,此假矩以定倨句,非用其度耳。倨音据。句,沈音钩,注同。矩,如字。先度,待洛反)。其博为一(博,谓股博也,广也),股为二,鼓为三。参分其股博,去一以为鼓博;参分其鼓博,以其一为之厚(郑司农云:“股,磬之上大者;鼓,其下小者,所当击者也。”康成谓股,外面;鼓,内面也。假令磬股广四寸半者,股长九寸也;鼓广三寸,长尺三寸半者,厚一寸也)。已上则摩其旁(郑司农云:

  “磬声大上则摩钅虑其旁。”康成谓大上,声清也,薄而广则浊。巳上,时掌反。

  注同。大音泰。摩,他贺反。下同。钅虑音虑),已下则摩其?(大下,声浊也。  短而厚则清。?音端,刘又音穿,本或作端)。”  宋明道制新乐,特磬十二:黄锺、大吕,股长二尺,博一尺,鼓三尺,博六寸九分寸之六,弦三尺七寸五分;太簇以下,股长尺八寸,博九寸,鼓二尺七寸,博六寸,弦三尺三寸七分半。其声各中本律。黄锺厚二寸一分,大吕以下第加其厚,至应锺厚三寸五分。诏以其图送中书。议者以为“磬氏为磬,倨句一矩有半,博为一,股为二,鼓为三。参分其股博,去其一以为鼓博;参分其鼓博,以其一为之厚。”今磬无博厚,无长短,非也。元?初,范镇上乐议,曰:“臣所造编磬,皆以《周官·磬氏》为法,若黄锺股之博四寸五分,股九寸,鼓一尺三寸五分;鼓之博三寸,而其厚一寸,其弦一尺三寸五分。十二磬各以其律之长而三分损益之,如此其率也。今之十二磬,长短、厚薄皆不以律,而欲求其声,不亦远乎?锺有齐也,磬,石也,天成之物也。以其律为之长短、厚薄,而其声和,此出於自然,而圣人者能知之,取以为法,後世其可不考正乎?考正而非是,则不为法矣。特磬则四倍其法而为之。国朝祀天地、宗庙及大朝会,宫架内止设?钟,惟后庙乃用特磬,非也。今已升?后庙,特磬遂为无用之乐。臣欲乞凡宫架内於?钟後各加特磬,贵乎金石之声小大相应。”

  陈氏《乐书》曰:“古之为磬,尚象以制器,岂贵夫石哉?尚声以尽意而已。

  钟圆中规,磬方中矩,则倨句一矩有半,触其弦也。其博为一,股博一律也;股为二,後长二律也;鼓为三,前长三律也。股非所击也短而博,鼓其所击也长而狭。郑司农云:‘股,磬之上大者,鼓其下小者。’康成云:‘股,外面;鼓,内面。’则击者为前而在内,不击者为後而在外,内者在下,外者在上。其大小、长短虽殊,而其厚均也。黄锺之磬,股、鼓皆厚二寸,则馀磬可推矣。史传论造磬者多矣,或谓黄帝使伶伦为之,或谓尧使母句氏为之,或谓叔为之。以《明堂位》考之,叔之离磬,则特县之磬。然则非特县之磬,未必非母句氏、伶伦所造也。《曲礼》言‘立则磬折垂佩’。《考工记》‘言磬折以三五’,则磬取屈折之义也。先儒谓磬之为言劲也,岂曰屈折然邪?”  又曰:“小华之山,其阴多磬;鸟危之山,其阳多磬;高山,泾水出焉,其中多磬。则磬石所自,固虽不一,要之一?阴阳之和者。泗滨所贡浮磬而已,盖取其土少而水多,其声和且润也。然其制造之法,倨句一矩有半。外之为股,内之为鼓,其薄厚莫不有数存於其?。已上则摩其旁,而失之太清;已下则摩其端,而失之太浊。要之一?清浊之中者,薄以广且厚而已。有虞氏命夔典乐,击石拊石,至於百兽率舞,庶尹允谐者,由此其本也。盖八卦以乾为君,八音以磬为主。  故磬之为器,其音石,其卦《乾》。乾位西北而夭屈之,以为无有曲折之形,焉所以立辨也?故方有西有北,时有秋有冬,物有金有玉,分有贵有贱,位有上有下,而亲疏长幼之理,皆辨於此矣。古人论磬,尝谓有贵贱焉,有亲疏焉,有长幼焉。三者行,然後王道得;王道得,然後万物成,天下乐之。故在庙朝闻之,君臣莫不和敬;在闺门闻之,父子莫不和亲;在族党闻之,长幼莫不和顺。夫以一器之成而功化之敏如此,则磬之所尚,岂在夫石哉?存乎声而已。然击石拊石,堂上之乐也;百兽率舞,堂下之治也。堂上之乐足以兼堂下之治,堂下之乐不足以兼堂上之治。故昔王阜为重泉令,击磬而鸾舞,则夔之击磬而兽舞,岂无是理哉?唐天宝中,废泗滨磬而以华原石代之,卒致禄山之祸。元、白赋诗以讥之,诚有意於去郑存雅矣。自时而後,有取华阳响石为七县焉,岂亦得泗滨浮磬之遗乎?徐景安谓浮磬击有五音,以七音言之,非也(秦刻峄山以颂德曰:“刻此乐石,”盖峄山近泗水故也)。”

  △玉磬 天球

  陈氏《乐书》曰:“春秋之时,齐侯以玉磬赂晋师止兵,臧文仲以玉磬如齐告籴;《礼记·郊特牲》言诸侯宫县而击玉磬,《明堂位》言四代乐器而拊搏玉磬,则玉之於石,类也,玉磬则出乎其类矣。《书》言‘天球在东序’,《诗》言‘受小球大球’,盖物之美者莫如玉,而球又玉之美出於自然者也。先王乐天以保天下,因天球以为磬,以其为堂上首乐之器,其声清彻,有隆而无杀,众声所求而依之者也。《商颂》曰:‘依我磬声’,本诸此欤!《吕氏春秋》言‘尧命夔鸣球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传》言‘金石有声,不考不鸣’,《礼》言‘玉之清越,以长乐也。’由是观之,鸣球之乐,虽出於所考,要之其声清越以长,无量於羽属鳞属之鸣也。梓人为┺ね,取羽属清扬而远闻者以为磬ね。故击其所县,而由是ね鸣。取鳞属以为┺,且其匪色必似鸣矣。然则谓之鸣球,非若瀛州青石之磬不击而自鸣也。其鸣也因夔而已。汉武帝建招仙灵阁於甘泉西,上有浮金轻玉之磬,非古制也,其武帝之侈心乎!晋贺循奏登歌之ね,采玉以造磬;隋苏夔妙达音律,造玉磬献於齐;唐制:宗庙殿庭用玉磬。则玉磬堂上之乐,登歌用焉。《书》言搏拊琴瑟以咏,而以鸣球为先,义可见矣(《通礼义纂》曰:  “晋贺循修奏登歌之ね,采玉造小磬,宗庙殿用玉,郊丘用石,本去堂上乐以歌,故名歌钟、磬。唐制,设歌磬於坛上之西,歌钟於东,近南北向,至匏竹立於坛下。”)。《国语》曰:‘??蒙ギ。’《汉》乐章曰:‘轩朱ギ磬’。盖ギ与球同而字异,其实一也(《治闻记》曰:“隋文帝开皇十四年,於翟泉获玉磬十四,垂之於庭,有二神人击之,其声绝妙。”《国史纂异》曰:“润州得十二玉磬以献,张率虔叩其一曰,晋某岁所造。”《开天传信记》曰:“太真妃最善击磬搏拊之音。明皇令采蓝田绿玉为磬,尚方造иね流苏之属,皆令钿珠翠珍怪之物杂饰之。又铸二金狮子以为趺。其他采绘缛丽,制作精妙,一时无比也。”由是观之,玉磬十二古之制也。益之为十四,後世倍七音之失也。至於饰以金珠珍怪,趺以金狮腾攫,其唐明皇之侈心乎!不为有道之主所取也)。”

  △编磬 离磬{?乔}

  陈氏《乐书》曰:“磬之为器,昔人谓之乐石,立秋之音,夷则之气也。盖其用:编之则杂而小,离之则特而大。叔之离磬则专,ね之特磬非十二器之编磬也。古之为钟,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其为磬非有齐量也,因玉石自然,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而已。《尔雅》:‘大磬谓之{?介},徒鼓磬谓之{?乔}。’《周官》:‘磬师掌教击磬,击编钟。’言编钟於磬师,则知有编磬矣。《尔雅》言大以见小,磬师言钟以见磬。大则特县,小则编县。《仪礼》:‘鼗倚於颂磬西?。’则所谓?者,其编磬之绳欤!《小胥》:‘凡县钟磬,半为堵,全为肆。’郑康成释之,谓编县之十六枚同在一ね谓之堵,钟磬各一堵谓之肆。《礼图》取其倍八音之数而因之,是不知钟磬特八音之二者尔,谓之取其数可乎?《典同》:  ‘凡为乐器,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则编钟、编磬不过十二尔,谓之十六可乎?尝读《汉书》,成帝时,於犍为水滨得石磬十六,未必非成帝之前工师附益四清而为之,非古制也。康成之说,得非因此而遂误欤?古有大架二十四枚同一иね,通十二律正倍之声,亦庶乎古也(郭璞曰:“{?乔}音嚣,以玉饰之。”)。宋朝元丰中,施用李照编钟,阮逸编磬,仍下王朴乐二律,以写中和之声,可谓近古矣。然补注四声以足十六律,非先王之制也。”

  △笙磬 颂磬(歌磬)  陈氏《乐书》:“《大射之仪》:‘乐之宿县於阼阶东,笙磬西面;西阶之西,颂磬东面。’盖应笙之磬谓之笙磬,应歌之磬谓之颂磬。笙磬位乎阼阶之东而面西,以笙出於东方,震音,象万物之生也。颂磬位乎西阶之西而面东,以颂出於歌声,而声出於面言之方也。《乡饮酒》之礼:‘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乡射》之礼:‘笙入,立於县中,西面。’盖笙磬在东而面西;颂磬在西而面东。笙入,立於县中之南而面北,故颂磬歌於西,是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所以贵人声也。笙磬吹於东,是以东方为下,所以贱匏竹也。《大射》:‘鼗倚於颂磬西?。’颂磬在西而有?,是编磬在西而以颂磬名之,特磬在东而以笙磬名之。《周官》:‘视了掌凡乐事:播鼗,击颂磬,掌太师之县。’则颂磬,编磬也;笙磬,特磬也。县则又兼编与特言之。然言笙磬,继之以钟?应笙之钟?也,笙师共笙钟之乐。是以言颂磬,继之以钟?,应歌之钟?也。《左传》‘歌钟二肆’是己。《诗》言‘笙磬同音’,《书》言‘笙镛以?’,大钟谓之镛,则笙镛,特县之钟也。以笙镛为特县之钟,则笙磬为特县之磬明矣。盖笙,震音;磬,乾音。其音皆阳;镛,兑音,其音则阴。是笙、磬异器而同音,笙、镛异音而同和。然则特磬、特钟、编钟、编磬,皆各堵而同肆,?则随之而已。大夫判县,天子倍之而为宫,士去天子之三而为特,诸侯倍士之二为轩。名位不同,乐亦异数故也。唐之歌磬,编县十六,同一иね,合二八之声,郊祀设於坛上,宗庙设於堂上,皆次歌钟之西,节登歌之句,非不合周之颂磬也。然不知编县十六同一иね,郑康成之说,非先王之制也。”[B121] 徒鼓钟谓之修,徒击磬谓之[B121]。

  唐《礼书》:“先蚕降神,宫县之乐不用?钟,以十二大磬代之,与房中之乐同设,非先王之制也。”

  △石之属(胡部)

  编磬(十六枚) 唐西凉部之乐,非特有编钟,亦有编磬,段安节《乐府杂录》论之详矣。以西凉方响推之,一架用十六枚,则其编钟、编磬,亦不过十六耳。  △石之属(俗部)  编磬(上每ね二十四枚,中每ね十六枚,下每ね十四枚)

  编磬二十八之说,始於汉之郑康成,非古制也。大架所用二十四枚,应十二律倍声,唐李冲所传也。

  小架所用十四枚,通黄锺一均上倍之,大周正乐所出也。二八之制,其失自乎四清;二七之制,其失自乎二变。上不失之四清,下不失之二变,其为李冲所传者乎。《乐苑》曰:“堂上磬十四枚:下七枚,具黄锺一均声;上七枚,倍也。”非徒不知去二变以协律,亦不知堂上特设黄锺一以上拊之制也。

  石鼓 《传》称“八方之荒,有石鼓焉,蒙之以皮,其音如雷。”零陵有鸣石二,其状似鼓,亦谓之石鼓,磬之类也。晋时吴郡临平有石鼓出焉,考之无声。

  张华谓武帝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作鱼形扣之。”卒如其言,声闻数里。郭缘生《述征记》曰:“逢山祠有石人石鼓。”《临海记》曰:“白鹤山有石鼓如金石之响,《後秦记》曰:“天水冀地,石鼓鸣野,群雉皆ず。”《齐地记》曰:“城东祠山,有石鼓,将有寇难则鸣,所以豫警备也。”《吴兴记》曰:“长城有夏架山石鼓,盘石为足,声如金鼓,鸣则三吴有兵矣。”《郡国志》:“吴王离宫在石鼓山,南有石鼓。”要之,皆感应异器,鼓鸣即兵起,非乐器之常也。  玉鼓 《春秋孔演图》:“有人金卯兴於丰,击玉鼓,驾六龙。”然则鼓盖有以玉为之者矣。

  石钟 《武昌记》:“钟台山有一石钟,或时鸣响,远迩闻之,故名钟台。”裴子野《宋略》曰:“永嘉元年,钟山洪水,有钟自山流出,时人因以名之。”

  玉律 黄帝作律,以玉为管,长尺六,孔为十二音。晋武帝时,汲冢亦获玉律。故古法物有七品,而姑洗、中吕,玉律居二焉。《尚书中候》曰:“用玉为律以候之。”东汉以玉律十二候气,於殿中以竹律六十候气,於灵台以十二律候气,先王之法也,以六十律候之,岂因京房之陋欤?王子年《拾遗》记,亦谓延吹玉律而天神俱降,其言迂诞。

  玉? 黄帝之时,西王母献昭华玉?,然则下管盖有以玉为之者矣。

  玉笙 汉奚景及说文曰:“舜祠下得笙白玉管,”则古人盖有以玉为笙者。

  紫玉箫 白玉箫 唐咸宁中,张毅冢中得紫玉箫,古有《紫玉箫曲》是也。

  明皇天宝中,安禄山自范阳入觐,献白玉箫管数百,陈於梨园,则玉箫之器,盖不始於古矣。

  玉琴 吴均《续齐谐记》述王彦伯善鼓琴,尝至吴邮亭,维舟中渚,秉烛理琴,见一女子坐东床,取琴调之,似琴而非,声甚哀,雅类今之登歌,乃楚《明光曲》也,唯嵇叔夜能为此声。彦伯请受之,女更为弹。迟明,女取锦绣等物赠别,彦伯以玉琴答之而去,则古人固有以玉为琴者矣。

  玉笛 《梁州记》:“咸宁中,有盗窃发张骏冢,得白玉笛。唐天宝中,明皇命红桃歌贵妃《梁州曲》,亲御玉笛,为之倚曲。”则玉之为乐器,非特可为笙箫,亦可为笛矣。今士夫之家,往往有之(《开天传信记》载:“唐明皇尝坐朝时,以手指上下按其腹。朝退,高力士进奏曰:‘陛下向来数以手指按其腹,岂非圣体小不安邪?’明皇曰:‘非也,吾昨夜梦游月宫,诸仙娱余以《上清之乐》,流亮清越,殆非人所闻也,酣醉久之,合奏诸乐以送吾归,其曲凄楚动人,杳杳故耳。吾以玉笛寻之,尽得之矣。坐朝之际,虑物遗亡,故怀玉笛,时手指上下寻之,非不安也。’力士再拜贺曰:‘非常之事也,愿陛下为臣一奏之。’因为之奏,其音寥寥然不可名也。力士又再拜,且请其名,明皇笑曰:‘此曲名《紫?回》。’遂载於乐章,今太常刻石在焉。”)。

  瑶ね(如衣架)  《楚辞》曰:“箫钟兮瑶ね。”然则瑶玉以为钟ね,希代之器,非可为後世法也。

  玉方响 《杜阳编》述唐文宗时,有宫娥沈阿翘,本吴元济之妓,尝自进元济所与一白玉方响,光明洁冷,可照数十步,以犀为槌,以?檀香为架,芬馥袭人,弥月不散,制度精妙,希世之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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