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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岳全书》·卷之十七理集雜證謨

明朝 景岳全书 张介宾 著

飲食門經義平人氣象論曰: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臟脈,不得胃氣也。

  營衛生會篇曰:人受氣於穀,穀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

  五味篇曰: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穀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

  平人絕穀篇曰:腸胃之中常留穀二斗,水一斗五升;故平人日再後,後二升半,一日中五升,七日五七三斗五升,而留水穀盡矣。故平人不食飲七日而死者,水穀精氣津液皆盡故也。

  六節藏象論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五氣入鼻,藏於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聲能彰。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

  刺節真邪論曰: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并而充身也。

  經脈別論曰: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毛脈合精,行氣於腑。腑精神明,留於四臟,氣歸於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

  口問篇曰:穀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  營氣篇曰:營氣之道,內穀為寶。穀入於胃,乃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精專者,行於經隧。

  病能論曰:食入於陰,長氣於陽。

  陰陽應象大論曰:水穀之寒熱,感則害於六腑。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

  五臟別論曰: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

  至真要大論曰:五味入胃,各歸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鹹先入腎,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詳諸氣門治氣條中

  藏氣法時論曰: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  宣明五氣篇曰: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鹹走血,血病無多食鹹。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九鍼論曰:病在骨,無食鹹。病在血,無食苦。

  五味篇曰:肝病禁辛,心病禁鹹,脾病禁酸,腎病禁甘,肺病禁苦。

  五味論曰: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癃。鹹走血,多食之,令人渴。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

  生氣通天論曰: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是故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味過於鹹,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味過於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味過於苦,脾氣不濡,胃氣乃厚。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是故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則骨氣以精,謹道如法,長有天命。

  五臟生成篇曰:多食鹹,則脈凝泣而變色。多食苦,則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則肉胝?而唇揭。多食甘,則骨痛而髮落。

  刺法論曰:欲令脾實,氣無滯,飽無久坐,食無太酸,無食一切生物,宜甘宜淡。

  靈蘭秘典論曰:脾胃者,食廩之官,五味出焉。

  痺論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

  太陰陽明論曰: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陰受之,則入五臟。詳脾胃門

  本病論曰:飲食勞倦則傷脾。

  邪氣臟腑病形篇曰:形寒寒飲則傷肺。腎脈微緩為洞,洞者,食入還出。

  刺志論曰:穀盛氣盛,穀虛氣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穀入多而氣少,此謂反也。穀不入而氣多,此謂反也。穀入多而氣少者,得之有所脫血,濕居下也。穀入少而氣多者,邪在胃及與肺也。

  脈解篇曰:少陰所謂惡聞食臭者,胃無氣,故惡聞食臭也。

  論證共五條1。凡飲食傷脾之證,有寒傷,有熱傷;有暫病,有久病;有虛證,有實證。但熱者,暫者,實者,人皆易知;而寒者,久者,虛者,人多不識。如今人以生冷瓜果致傷胃氣,而為瀉,為痢,為痛之類者,人猶以為火證,而治以寒涼者,是不識寒證也。有偶因停滯而為脹為痛者,人皆知其實也。然脾胃強壯者,即滯亦易化,惟其不能化者,則最有中虛之證。故或以不食亦知飢,少食即作脹,或以無飢無飽全然不思飲食,或以胃虛兼嘔而腹滿膨膨,或以火不生土而時食時吐,或中氣不化,則胸喉若有所哽而本非飲食之滯者,或因病致傷胃氣,則久不思食而本非中滿之病者。且胃病于暫者多實,脾病于久者多虛。時醫于此,無論邪正久暫,鮮有不用開胃消導等劑,是不知虛證也。蓋脾胃之職,原以化食為能,今既不能化食,乃其所能者病,而尚可專意克伐,以害其能乎?且凡欲治病,必須先藉胃氣以為行藥之主。若胃氣實者,攻之則去,而疾常易愈。此以胃氣強而藥力易行也。胃氣虛者,攻亦不去,此非藥不去病也,以胃氣本弱,攻之則益弱,而藥力愈不能行也。若久攻之,非惟藥不能行,必致元氣愈傷,病必愈甚,盡去其能,必致死矣。矧體質貴賤尤有不同,凡藜藿壯夫及新暴之病,自宜消伐,惟速去為善;若以弱質弱病而不顧虛實,概施欲速攻治之法,則無不危矣。

  2。傷食者,必惡食。  3。素喜冷食者,內必多熱;素喜熱食者,內必多寒。故內寒者不喜寒,內熱者不喜熱。然熱者嗜寒,多生中寒;寒者嗜熱,多生內熱。此《內經》所謂: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故凡治病養生者,又當于素稟中察其嗜好偏勝之弊。

  4。飲食致病,凡傷于熱者,多為火證而停滯者少;傷于寒者,多為停滯而全非火證。大都飲食之傷,必因寒物者居多,而溫平者次之,熱者又次之。故治此者,不可不察其所因。

  5。偶病之人,多有非食而疑食者,曰某日曾食某物,或某肉某?,其日即病,醫者不論虛實,但聞此言,且見胃口不開,必先治食。夫未病之人,誰有不食?豈必預為停食而待病至者,斯可信其無食乎?及其病也,則或因勞倦,或因風寒,或因七情。病發不測,而且無脹無滯,與食何干?藥不對病,而妄行剝削,必反增病。此斯道中之莫須有也。由此推之,則凡無據無證而妄指胡猜者,皆其類也,良可慨矣。。

  論治共十一條1。凡治飲食暫傷者,亦當辨虛實。若停滯中焦,或脹或痛者,此實證也,當先去其食,宜大和中飲主之;然去食莫先于理氣,又惟排氣飲為佳。若所停猶在上焦,莫若用吐為捷法,或用吐劑亦可。若食停下焦,痛極兼脹者,須下而去之,宜神祐丸,或備急丸,或赤金豆,若偶傷生冷,或油濁不堪等物,以致吐瀉脹痛而邪氣實者,宜抑扶煎,若無寒氣者,以本方去吳茱萸煎服,或用排氣飲,和胃飲俱佳,若痛脹不解者,宜神香散兼用之。

  2。飲食傷脾而吐瀉已甚者,但察其無中滿,無腹痛而惟嘔惡不能止,此其食物必已盡去,而以中氣受傷,大虛而然。或其人困倦不寧,少氣多汗,六脈豁大無神者,宜理中湯,五君子煎,或溫胃飲之類主之。若吐甚極虛者,宜四味回陽飲,瀉甚極虛者,宜胃關煎。凡大吐大瀉之後多為腹脹,若但外脹而內不覺脹,或惡聞食氣,不欲飲食者,皆脾氣大虛之候,速宜用前溫補諸法調治之。

  3。凡少年小兒輩,多有縱肆口腹,以致胃氣不清,或時微脹,或時疼痛,或膨膨然不思飲食,此皆傷脾而然,而實亦食滯使然也。滯多者,宜和胃飲;滯少者,宜枳朮丸,或芍藥枳朮丸,日漸服之,仍節飲食,自可全愈。

  4。凡失飢傷飽,損及脾胃,多令人胸膈痞悶,不能消化,飲食少思,口中無味,或噯氣吞酸,神體困倦,此皆脾氣受傷,中虛而然,宜木香人參枳朮丸,或大健脾丸去黃連主之。其虛甚者,宜理中湯,或溫胃飲。若虛在下焦,而陰中無陽,不能生土者,惟理陰煎加減主之為善。

  5。病後胃口不開,飲食不進者,有二證:蓋一以濁氣未淨,或餘火未清,但宜以小和中飲加減主之。一以脾胃受傷,病邪雖去,而中氣未復。故或有數日不能食,或旬日不能開,或胸喉中若有所哽如梅核氣者,此中本無停積,但以陽氣未舒,陰翳作滯,胃氣太虛,不能運化而然。輕則溫胃飲,甚則必加人參,附子,但使陽氣得行,則胃口自開也。

  6。凡飲酒致傷者,多宜除濕利水。若或傷氣,亦宜間用人參。然其證有三,不可不辨。一以酒濕傷脾,致生痰逆嘔吐,胸膈痞塞,飲食減少者,宜葛花解醒湯,胃苓湯,五苓散之類主之。一以酒熱傷陰,或致發熱動血者,宜黃芩芍藥湯,清化飲,徙薪飲之類主之。一以酒質傷臟,致生泄瀉不已,若氣強力壯者,惟五苓散,胃苓湯之類,皆可除濕止瀉;若因濕生寒,以瀉傷陰,致損命門陽氣者,非胃關煎及五德丸,九?丹之類不可。

  7。怒氣傷肝,則肝木之氣必侵脾土,而胃氣受傷,致妨飲食。此雖以肝氣之逆,然肝氣無不漸散,而脾氣之傷則受其困矣。此所以不必重肝,而重當在脾也。故凡遇此證,但當察其逆滯之有無,如無?痛脹滿等證,則不必疏氣,單宜以養脾益氣為主,如五味異功散,歸脾湯之屬是也。或于補養藥中少加烏藥,青皮,白豆蔻,以佐之亦可。

  8。凡時食時吐,或朝食暮吐等證,詳載反胃門。  9。善食而瘦者,多因有火。然當察火之微甚:微火者,微清之,如生地,芍藥,丹皮,沙參,麥冬,石斛,竹葉,地骨皮,黃芩,知母,細甘草之屬是也;若火甚者,或隨食隨飢,隨飲隨渴,或肌膚燥熱,二便澀結,則石膏,黃連,梔子,黃柏,龍膽草,苦參之屬,所不可免。此當察其三焦五臟,隨所在而治之。然陽盛者,陰必虛,如一陰煎,二陰煎,四陰煎之屬,皆當擇而用也。一,不能食而瘦者,必其脾胃虛弱,不能健運而然,故或為噯氣吞酸,痞滿不飢等證,宜四君子湯,歸脾湯。若兼寒者,宜五君子煎,養中煎,理中湯。其命門火衰者,宜右歸飲,右歸丸,八味地黃丸之類主之。

  10。凡喜食茶葉,喜食生米者,多因胃有伏火,所以能消此物。余嘗以清火滋陰之藥,愈此者數人。蓋察其脈證有火象,故隨用隨效也。又有喜食炭者,必其胃寒而濕,故喜此燥澀之物,亦當詳察脈證,宜以健脾溫胃為主。

  11。食飲所傷,治當從類。如麥芽,神?能消米?之積;砂仁,厚朴,蘿蔔子,阿魏能肉食之積;山楂,枳實能消瓜果之積。凡因濕者,宜治以燥,如半夏,蒼朮,草果,澤瀉之屬。因寒者,宜治以熱,如薑,桂,吳茱萸,肉豆蔻之屬。因熱者,宜治以寒,如芩,連,梔子,青皮之屬。氣滯者,當行其氣,宜木香,烏藥,香附,白芥子之屬。血滯者,當行其血,宜桃仁,紅花,蘇木,玄胡之屬。食聚積堅,行散不易者,宜巴豆,大黃,三稜,蓬朮之屬。凡治食積所停,古法不過如此。雖然,此不過言其大概耳,至若淺深虛實,貴酌權宜。凡欲攻有形,須從乎味。欲散凝滯,須從乎氣。未有氣行而食不隨者,則此中之氣味通變,又自有相濟之妙,故不可以膠柱也。一,食停小腹,治按詳心腹痛門,當參閱之。。  論脾胃三方共三條1。人賴脾胃為養生之本,則在乎健與不健耳。而脾胃三方,如潔古之枳朮丸,東垣之平胃散及補中益氣湯,俱當今之相傳以為準繩者也。夫所謂平胃者,欲平治其不平也。此東垣為胃強邪實者設,故其性味從辛從燥從苦而能消能散,惟有滯有濕有積者宜之。今見方家每以為常服健脾之劑,動輒用之而不察可否,其誤甚矣。

  2。潔古枳朮丸,以白朮為君,脾得其燥,所以能健。然佐以枳實,其味苦峻,有推墻倒壁之功。此實寓攻于守之劑,惟脾氣不清而滯勝者,正當用之。若脾氣已虛,非所宜也。今人不察,相傳為補脾之藥而朝吞暮餌,或以小兒瘦弱而制令常服,則適足以傷其氣,助其瘦耳,用宜酌也。

  3。補中益氣湯,乃東垣所獨得之心法。蓋以脾胃屬土,為水穀之海,凡五臟生成惟此是賴者,在賴其發生之氣,運而上行,故由胃達脾,由脾達肺,而生長萬物,滋溉一身,即如天地之土,其氣皆然。凡春夏之土能生能長者,以得陽氣而上升,升則向生也。秋冬之土不生不長者,以得陰氣而下降,降則向死也。今本方以升,柴助升氣,以參,耆,歸,朮助陽氣,此東垣立方之意,誠盡善矣。第肺本象天,脾本象地,地天既交,所以成泰。然不知泰之前猶有臨,臨之前猶有復,此實三陽之元始,故余再制補陰益氣煎,正所以治臨復之氣,庶乎得根本之道而足補東垣之未盡也。又補中益氣湯之用,原為補中扶陽而設,然補陽之義則亦有宜否之辨,用者不可不知,如東垣用此以治勞倦內傷發熱等證,雖曰為助陽有,非發汗也,然實有不散而散之意,故于勞倦感寒,或陽虛痎瘧,及脾氣下陷等證,則最所宜也。若全無表邪寒熱而但有中氣虧甚者,則升,柴之類大非所宜。何也?蓋升,柴之味,皆兼苦寒;升,柴之性,皆專疏散。雖曰升麻入脾胃,柴胡入肝膽,能引清氣上升,然惟有邪者,固可因升而散之。使或無邪,能不因散而愈耗其中氣乎?即曰此湯以補劑為主,而惟借升,柴以引達清氣,不知微虛者猶可出入,大虛者必難假借。當此之時,即純用培補,猶恐不及,而再兼疏泄,安望成功?且凡屬補陽之劑,無不能升,正以陽升也,用其升而不用其散,斯得補陽之大法。此中自有玄機,又奚必升,柴之是賴乎?故寇宗奭極言,五勞七傷之大忌柴胡者,是誠絕類之真見,而李時珍復又非之,余亦何容再辨哉?然理有一定,孰能越之?茲余單揭其要曰:能散者,斷不能聚,能泄者,斷不能補。而勝味之苦寒者,亦斷非扶陽之物。只此便是斷按,而紛紛之議,或可判矣。故于諸證之中,凡其不宜用此者,則有不可不察。如表不固而汗不斂者,不可用;外無表邪而陰虛發熱者,不可用;陽氣無根而格陽,戴陽者,不可用;脾肺虛甚而氣促似喘者,不可用;命門火衰而虛寒泄瀉者,不可用,水虧火亢而吐血?血者,不可用;四肢厥逆而陽虛欲脫者,不可用。總之,元氣虛極者,毫不可泄;陰陽下竭者,毫不可升;真火虧敗者,毫不可用清涼。今人但知補中益氣湯可以補虛,一概尚之,而不知病當緊急,則此時幾微關係,判于一舉指之間,而纖微不可紊誤者,正此類也。余亦安能以筆盡哉?  述古共四條王太僕曰: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

  李東垣曰:胃中元氣盛,則能食而不傷,過時而不饑。脾胃俱旺,則能食而肥。脾胃俱虛,則不能食而瘦。或少食而肥,雖肥而四肢不舉,蓋脾實而邪氣盛也。又有善食而瘦者,胃伏火邪於氣分則能食,脾虛則肌肉削,即食?也。脾病則怠惰嗜臥,四肢不收,大便泄瀉。脾既病,則不能與胃行津液,故亦從而病焉。大抵脾胃虛弱,陽氣不能生長,是春夏之令不行,五臟之氣不生。脾病則下流乘腎,土剋水,則骨乏無力,是為骨痿,令人骨髓空虛,足不能履地,是陰氣重疊,此陰盛陽虛之證。大法云:汗之則愈,下之則死,若用辛甘之藥滋胃,當升當浮,使生長之氣旺。言其汗者,非正發汗也,為助陽也。

  王節齋曰:人之一身,脾胃為主,胃陽主氣,脾陰主血;胃司受納,脾司運化,一納一運,化生精氣,津液上升,糟粕下降,斯無病也。人惟飲食不節,起居不時,損傷脾胃,胃損則不能納,脾損則不能化,脾胃俱損,納化皆難,元氣斯弱,百邪易侵,而飽悶,痞積,關格,吐逆,腹痛,瀉利等證作矣。故潔古製枳朮之丸,東垣發脾胃之論,使人常以調理脾胃為主,後人稱為醫中王道,厥有旨哉。

  薛立齋曰:凡傷食飽悶,痞塞不消,若脾胃素實,止因倍食暴傷而患者,宜用神?,山楂輩消耗之,否則,當慎也。東垣曰:脾胃之氣壯,則多食而不傷,過時而不饑。若脾氣虛弱,不能腐化者,宜培補之。若脾胃虛寒者,宜溫養之。若命門火衰者,宜溫補之。大凡食積痞塊,證為有形,所謂邪氣盛則實,真氣奪則虛,惟當養正則邪積自除矣。雖云堅者削之,客者除之,若胃氣未虛,元氣尚實,乃可用也。或病久虛羸,或元氣素弱者,亦當固本為主,而佐以消導,不然,反致痞滿不食,而益其病矣。又曰:若傷性熱之物者,用二陳加黃連,山楂。傷濕?之物者,用二陳加神?,麥芽。傷米食,用六君加穀,蘗。傷?食者,用六君加麥芽。傷肉食者,用六君加山楂。傷魚腥者,用六君加陳皮。傷角黍炊飯者,用六君倍加神?。若物已消而瀉未愈者,此脾胃受傷也,宜用六君子。若飲食減少,食而難化者,屬脾胃虛寒也,加炮薑,木香,肉果,不應,加五味,吳茱萸,補骨脂。脾腎虛寒者,須服八味丸,否則,多患脾虛中滿之證。其神?,麥芽,雖助戊土以腐熟水穀。然麥芽一味,余嘗以治婦人喪子,乳房脹痛欲成癰者,用一二兩炒熟,煎服即消,其破血散氣可知矣。丹溪云:麥芽消腎。《婦人良方》云:神?善下胎。皆剋伐之功多,而補益之功少,亦不宜輕用。今有能食難化,而食後反飽者,乃脾氣虛弱,不能腐化水穀也。若服清胃,平胃等劑,或加熱渴,嘔吐,或腹脹,泄瀉等證者,乃是脾胃復傷,急用六君子加芍藥,木香,炮薑補之。亦有屬脾氣鬱結者,當解鬱健脾。若用清涼降火,以致中氣虛痞而不食,或食而反出,又以為噎膈,用行氣化痰者,必致不救也。

  飲食論列方排氣飲新和六。和胃飲新和五。大和中飲新和七。抑扶煎新熱十一。小和中飲新和八。養中煎新熱四。理陰煎新熱三。四君子湯補一。胃苓湯和百九十。歸脾湯補三二。六君子湯補五。右歸丸新補五。胃關煎新熱九。補中益氣湯補三十。四陰煎新補十二。五德丸新熱十八。八味地黃丸補一二一。清化飲新因十三。枳朮丸和七九。葛花解酲湯和一二四。備急丸攻五二。木香人參枳朮丸和八二。神香散新和二十。二陳湯和一。平胃散和十七。大健脾丸和八五。理中湯熱一。五苓散和一八二。五君子煎新熱六。溫胃飲新熱五。右歸飲新補三。五味異功散補四。一陰煎新補八。二陰煎新補十。四味回陽飲新熱一。九?丹新熱二三。徙薪飲新寒四。芍藥枳朮丸新和十六。赤金豆新攻二。神祐丸攻四八。黃芩芍藥湯寒百九。。  論外備用方人參散和一二六虛寒。養胃進食丸和八九。法製陳皮和七十。健脾散和六三溫中和胃。加味二陳湯和三食鬱。消食丸和九十行滯。?朮丸和二百一化食。龍腦雞蘇丸和三七二酒毒。強中湯熱九三生冷傷脾。溫胃化痰丸熱九八寒痰。丁香茯苓湯熱六三溫胃進食。啟脾丸和八六溫胃行滯。茯苓飲和九三調胃進食。化滯調中湯和五九行滯。大正氣散和二四煖胃。和中丸和八八開胃。藿香正氣散和二十寒滯。加味枳朮丸和八三。甘露湯熱七三和胃進食。參朮健脾湯和六四行滯。理中化痰丸熱九虛痰。八味理中丸熱七。

  脾胃經義靈蘭秘典論曰:脾胃者,食廩之官,五味出焉。

  營衛生會篇曰:人受氣於穀,穀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

  熱論曰:陽明者,十二經脈之長也。

  經脈別論曰:食氣入胃,散精於肝。詳前飲食門

  六節藏象論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詳前飲食門。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入出者也。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其味甘,其色黃,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凡十一臟,皆取決於膽也。

  五味篇曰:穀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搏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出於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穀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

  決氣篇帝曰:余聞人有精,氣,津,液,血,脈,余意以為一氣耳,今乃辨為六名,余不知其所以然。岐伯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何謂氣?岐伯曰: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何謂津?岐伯曰:腠理發泄,汗出溱溱,是謂津。何謂液?岐伯曰:穀入氣滿,淖澤注於骨,骨屬屈伸,洩澤,補益腦髓,皮膚潤澤,是謂液。何謂血?岐伯曰: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何謂脈?岐伯曰:壅遏營氣,令無所避,是謂脈。黃帝曰:六氣者,有餘不足,氣之多少,腦髓之虛實,血脈之清濁,何以知之?岐伯曰:精脫者,耳聾;氣脫者,目不明;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痠,耳數鳴;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其脈空虛,此其候也。帝曰:六氣者,貴賤何如?岐伯曰:六氣者各有部主也,其貴賤善惡,可為常主,然五穀與胃為大海也。

  邪客篇曰:五穀入於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於脈,化以為血,以營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焉。衛氣者,出其悍氣之慓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  平人絕穀篇曰:平人胃滿則腸虛,腸滿則胃虛,更實更虛,故氣得上下,五臟安定,血氣和則,精神乃居,故神者水穀之精氣也。

  動輸篇曰:胃為五臟六腑之海,其清氣上注於肺,肺氣從太陰而行之,其行也,以息往來,故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不已,故動而不止。

  五臟別論帝曰: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岐伯曰: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而變見於氣口。故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

  平人氣象論曰: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臟脈,不得胃氣也。所謂不得胃氣者,肝不弦,腎不石也。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鬲絡肺,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盛喘數絕者,則病在中;結而橫,有積矣;絕不至曰死。乳之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

  玉機真藏論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藏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故五臟各以其時,自為而至於手太陰也。故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陰,故真臟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臟也,故曰死。脾脈者土也,孤臟以灌溉四傍者也。善者不可得見,惡者可見。其來如水之流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如鳥之喙者,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其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脈弱以滑,是有胃氣。形氣相失,謂之難治;色夭不澤,謂之難已;脈實以堅,謂之益甚;脈逆四時,為不可治。必察四難,而明告之。  陰陽別論曰:所謂陰者,真臟也,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

  生氣通天論曰: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是故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味過於鹹,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味過於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味過於苦,脾氣不濡,胃氣乃厚。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是故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則骨氣以精,謹道如法,長有天命。

  陽明脈解篇帝曰:足陽明之脈病,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何也?岐伯曰: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土也,故聞木音而驚者,土惡木也。陽明主肉,其脈血氣盛,邪客之則熱,熱甚則惡火。陽明厥則喘而惋,惋則惡人。帝曰:或喘而死者,或喘而生者,何也?岐伯曰:厥逆連臟則死,連經則生。帝曰:病甚則棄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數日,踰垣上屋,所上之處,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者何也?岐伯曰: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熱盛於身,故棄衣而走也。其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者,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不欲食,不欲食,故妄走也。

  太陰陽明論帝曰:太陰陽明為表裏,脾胃脈也,生病而異者何也?岐伯曰:陰陽異位,更虛更實,更逆更從,或從內,或從外,所從不同,故病異名也。帝曰:願聞其異狀也。岐伯曰: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故陽道實,陰道虛。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入五臟則?滿閉塞,下為飧泄,久為腸澼。故喉主天氣,咽主地氣。故陽受風氣,陰受濕氣。故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故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故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帝曰: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岐伯曰:四肢皆稟氣於胃,而不得至經,必因於脾乃得稟也。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穀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帝曰:脾與胃以膜相連耳,而能為之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陰者三陰也,其脈貫胃屬脾絡嗌,故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陽明者表也,五臟六腑之海也,亦為之行氣於三陽。臟腑各因其經而受氣於陽明,故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穀氣,日以益衰,陰道不利,筋骨肌肉無氣以生,故不用焉。

  藏氣法時論曰:脾病者,身重,善肌肉痿,足不收,行善瘈,腳下痛,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取其經,太陰陽明少陰血者。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病在脾,愈於秋,秋不愈,甚於春,春不死,持於夏,起於長夏,禁溫食,飽食,濕地,濡衣。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苦瀉之,甘補之。

  五邪篇曰:邪在脾胃,則病肌肉痛。陽氣有餘,陰氣不足,則熱中善饑;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中腸鳴腹痛;陰陽俱有餘,若俱不足,則有寒有熱,皆調於三里。  水熱穴論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

  本病論曰:飲食勞倦即傷脾。

  邪氣臟腑病形篇曰:有所擊仆,若醉入房,汗出當風,則傷脾。  病能論曰:人迎者胃脈也,逆而盛,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故胃脘為癰也。

  經水篇曰:足陽明,五臟六腑之海也,其脈大,血多氣盛,熱壯,刺此者不深弗散,不留不瀉也。

  痿論帝曰: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岐伯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谿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故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  本輸篇曰:下三里三寸,為巨虛上廉,復下上廉三寸,為巨虛下廉也;大腸屬上,小腸屬下,足陽明胃脈也。大腸小腸皆屬於胃,是足陽明也。

  玉版篇曰:人之所受氣者,穀也。穀之所注者,胃也。胃者,水穀氣血之海也。海之所行雲氣者,天下也。胃之所出氣血者,經隧也。經隧者,五臟六腑之大絡也,迎而奪之而已矣。

  論脾胃脾胃為水穀之海,得後天之氣也。何也?蓋人之始生,本乎精血之原;人之既生,由乎水穀之養。非精血無以立形體之基,非水穀無以成形體之壯。精血之司在命門,水穀之司在脾胃。故命門得先天之氣,脾胃得後天之氣也。是以水穀之海,本賴先天為之主;而精血之海,又必賴後天為之資。故人之自生至老,凡先天之有不足者,但得後天培養之力,則補天之功,亦可居其強半,此脾胃之氣所關于人生者不小。且先天如朝廷,後天如司道。執政在先天,布政在後天。故人自有生以後,無非後天為之用。而形色動定,一無胃氣之不可。故經曰:平人之常氣稟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又曰:人以水穀為本,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正以人之胃氣即土氣也,萬物無土皆不可,故居五行之中,而王于四季,即此義也。由此推之,則凡胃氣之關于人者,無所不至,即臟腑,聲色,脈候,形體,無不皆有胃氣。胃氣若失,便是凶候。如五臟胃氣之病,則凡氣短氣奪而聲啞喘急者,此肺之胃敗也;神魂失守,昏昧日甚,而畏寒異常者,此心之胃敗也;躁擾煩劇,囊縮痙強而恐懼無已者,此肝膽之胃敗也;脹滿不能運,飲食不能入,肉脫痰壅而服藥不應者,此脾之胃敗也;關門不能禁,水泉不能化,熱蒸不能退,骨痛之極不能解者,此腎之胃敗也。

  又如五色之有胃氣者,無論青,紅,黑,白,皆宜兼蒼黃,明潤。若色赤如赭,或如衃血,色青如藍,或如草滋;色白如鹽,或如枯骨;色黃如枳實,或如黃土;色黑如炱,或如地蒼而加之沉晦,是皆五色之胃敗也。又如五色之有胃氣者,經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脈實以堅,謂之益甚;脈逆四時,為不可治。故無論浮沉遲數,皆宜兼見緩滑,方是脈中之胃氣。若見但弦,但鉤,但毛,但石,但代,或弦搏之極,而全無和氣,或微渺之極,而全無神氣,總云真臟之見,是皆五脈之胃敗也。不獨此也,即情性氣質,亦無不關于胃氣。蓋土性厚重,而輕薄者少胃氣;土色蒼固,而夭嫩者少胃氣。是可知土氣為萬物之源,胃氣為養生之主,胃強則強,胃弱則衰。有胃則生,無胃則死。是以養生家必當以脾胃為先,而凡脾胃受傷之處,所不可不察也。蓋脾胃之傷于外者,惟勞倦最能傷脾,脾傷則表裏相通,而胃受其困者為甚;脾胃之傷于內者,惟思憂忿怒最為傷心,心傷則子母相關,而化源隔絕者為甚。此脾胃之傷于勞倦情志者,較之飲食寒暑為更多也。

  故經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再此之外,則脾胃屬土,惟火能生,故其本性則常惡寒喜暖。使非真有邪火,則寒涼之物最宜慎用,實所以防其微也。若待受傷救之,能無晚乎?此脾胃之傷于寒涼生冷者,又飲食嗜好之最易最多者也。故昔有柳公度者,善于攝生,或問其致壽之術,則曰:我無他也,但不以氣海熟生物,煖冷物,亦不以元氣佐喜怒耳。此得善養脾胃之道,所以便能致壽。故凡欲察病者,必須先察胃氣,凡欲治病者,必須常顧胃氣。胃氣無損,諸可無慮。奈何今之醫家習矣不察,初不知元氣,胃氣為何物,動輒止知攻病,開口便云有火,以致敗人胃氣,絕人穀氣者,不可勝紀。殊不知病之與命,孰為輕重?正之與邪,孰為緩急?矧此中的確之用,孰者宜先?孰者宜後?自有標本一定之理,原非可以意湊猜摸者也。世有庸流,每借竊一,二成語,東扯西拽,以似為是,偏執惑亂,欺人誤人。倘不幸遇之,而不能燭其真偽,其亦命之使然乎?悲夫!悲夫!。

  論東垣《脾胃論》人以水穀為本,故脾胃為養生之本。惟東垣獨知其義,發為《脾胃論》曰:歷觀《內經》諸篇而參考之,則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後能滋養元氣;若胃氣之本弱,飲食自倍,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此諸病之所由生也。因引《內經》之義,如《生氣通天論》曰:蒼天之氣,清淨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陽氣者,煩勞則張。故蒼天之氣貴清淨,陽氣惡煩勞。此病從脾胃生者一也。

  又引《五常政大論》曰: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陰精所奉,謂脾胃既和,穀氣上升,春夏令行,故其人壽;陽精所降,謂脾胃不和,穀氣下流,收藏令行,故其人夭。此病從脾胃生者二也。又引《六節藏象論》曰: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此至陰之類,通于土氣,凡十一臟者,皆取決于膽也。夫膽者,少陽春生之氣,春氣升則萬化安,故膽氣春升,則餘臟從之;膽氣不升,則飧泄腸澼,不一而起。此病從脾胃生者三也。

  又引本論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此之謂氣者,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氣或乖錯,人何以生?此病從脾胃生者四也。夫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形。傷其外為有餘,有餘者瀉之;傷其內為不足,不足者補之。內傷不足之病,苟認作外感有餘之病而反瀉之,則虛其虛也。實實虛虛,如此死者,醫殺之耳。然則奈何?惟當以辛甘溫之劑,補其中而升其陽,甘寒以瀉其火則愈矣。

  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又曰:溫能除大熱,大忌苦寒之藥。諸如此論,皆東垣獨得之見也。茲察其所謂蒼天貴清淨,陽氣惡煩勞者,此指勞倦之為病也。所謂收藏令行,故其人夭者,此指陰盛陽衰之為病也。所謂春氣升則萬物安者,此指降則無生之為病也。所謂氣或乖錯,人何以生者,此指陽氣受傷之為病也。東垣此言,其垂惠後世,開導末學之功,誠非小矣。獨怪其前論中,又有矛盾之談,如曰:飲食失節,寒溫不適,脾胃乃傷。此固喜怒憂恐,損耗元氣,資助心火,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火勝則乘其土位,此所以為病。若此數語,則大見矛盾矣。第觀其前四條,則總慮陽氣之受傷也,故曰:大忌苦寒之藥。此一節又云,火勝之為病,更當何法以治之?且所云喜怒憂恐,損傷元氣,資助心火,火勝則乘其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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