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宝典
富强富国热爱祖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当前位置: 汉程网> 国学> 明史> 卷二百零八

《明史》·卷二百零八

清朝 明史 张廷玉 著

◎外国一

○朝鲜

朝鲜,箕子所封国也。汉以前曰朝鲜。始为燕人卫满所据,汉武帝平之,置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汉末,有扶余人高氏据其地,改国号曰高丽,又曰高句丽,居平壤,即乐浪也。已,为唐所破,东徙。后唐时,王建代高氏,兼并新罗、百济地,徙居松岳,曰东京,而以平壤为西京。其国北邻契丹,西则女直,南曰日本,元至元中,西京内属,置东宁路总管府,尽慈岭为界。

明兴,王高丽者王颛。太祖即位之元年遣使赐玺书。二年送还其国流人。颛表贺,贡方物,且请封。帝遣符玺郎偰斯赍诏及金印诰文封颛为高丽国王,赐历及锦绮。其秋,颛遣总部尚书成惟得、千牛卫大将军金甲两上表谢,并贺天寿节,因请祭服制度,帝命工部制赐之。惟得等辞归,帝从容问:“王居国何为?城郭修乎?兵甲利乎?宫室壮乎?”顿首言:“东海波臣,惟知崇信释氏,他未遑也。”遂以书谕之曰:“古者王公设险,未尝去兵。民以食为天,而国必有出政令之所。今有人民而无城郭,人将何依?武备不修,则威弛;地不耕,则民艰于食;且有居室,无厅事,无以示尊严。此数者朕甚不取。夫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苟阙斯二者,而徒事佛求福,梁武之事,可为明鉴。王国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备御之道,王其念之。”因赐之《六经》、《四书》、《通监》。自是贡献数至,元旦及圣节皆遣使朝贺,岁以为常。

三年正月命使往祀其国之山川。是岁颁科举诏于高丽,颛表谢,贡方物,并纳元所授金印。中书省言:“高丽贡使多赍私物入货,宜征税;又多携中国物出境,禁之便。”俱不许。五年表请遣子弟入太学,帝曰:“入学固美事,但涉海远,不欲者勿强。”贡使洪师范、郑梦周等一百五十余人来京,失风溺死者三十九人,师范与焉。帝悯之,遣元枢密使延安答里往谕入贡毋数。而颛复遣其门下赞成事姜仁裕来贡马,其贺正旦使金湑等已先至,帝悉遣还。谓中书省臣曰:“高丽贡献繁数,既困敝其民,而涉海复虞覆溺。宜遵古诸侯之礼,三年一聘。贡物惟所产,毋过侈。其明谕朕意。”

六年,颛遣甲两等贡马五十匹,道亡其二,甲两以闻。及进,以私马足之。帝恶其不诚,却之。七年遣监门护军周谊、郑庇等来贡,表请每岁一贡,贡道从陆,由定辽,毋涉海,其贡物称“送太府监”。中书省言:“元时有太府监,本朝未尝有,言涉不诚。”帝命却其贡。是岁颛为权相李仁人所弑。颛无子,以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子,于是仁人立禑。

八年,禑遣判宗簿事崔原来告哀,且言前有贡使金义杀朝使蔡斌,今嗣王禑已诛义,籍其家。帝疑其诈,拘原而遣使往祭吊。十年,使来请故王颛谥号,帝曰:“颛被杀已久,今始请谥,将假吾朝命,镇抚其民,且掩其弑逆之迹,不可许。前所留使者,其遣之。”于是释原归。其夏,复遣周谊贡马及方物,却不受。冬,又遣使贺明年正旦。帝曰:“高丽王颛被弑,奸臣窃命,《春秋》之义,乱臣必诛,夫又何言。第前后使者皆称嗣王所遣,中书宜遣人往问嗣王如何,政令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为羁囚,则当依前王言,岁贡马千匹,明年贡金百斤、银万两、良马百、细布万,仍悉送还所拘辽东民,方见王位真而政令行,朕无惑已。否则弑君之贼,必讨无赦。”

十一年四月,禑复命谊来贡。十二年敕辽东守将潘敬、叶旺等谨饬边备。其冬,禑遣李茂芳等来贡,以不如约却之。十三年,辽东送高丽使谊至京师,帝敕敬等曰:“高丽弑君,又杀朝使,前坚请入贡又不如期,今遣谊来,以虚文饰诈,他日必为边患。自今来者,其绝勿通。”因留谊于京师。十六年来贡,却之,命礼部责其朝贡过期、陪臣侮慢之罪;诚欲听约者,当以前五岁违约不贡之物并至。十七年六月,禑遣司仆正崔涓、礼仪判书金进宜贡马二千匹。且言金非地所产,愿以马代输,余皆如约。辽东守将唐胜宗为之请,帝许之。然请颛谥号,袭王爵,未允也。

十八年正月,贡使至。帝谕礼臣曰:“高丽屡请约束,朕数不允,而其请不已,故索岁贡以试其诚伪,非以此为富也。今既听命,宜损其贡数,令三年一朝,贡马五十匹。至二十一年正旦乃贡。”七月,禑上表请袭爵,并请故王谥。命封禑为高丽国王,赐故王颛谥恭愍。

十九年二月遣使贡布万匹、马千匹。九月,表贺,贡方物。其后贡献辄逾常额,且未尝至三年也。冬,诏遣指挥佥事高家奴以绮布市马于高丽。二十年三月,高家奴还,陈高丽表辞马直,帝敕如数偿之。先是,元末辽、沈兵起,民避乱,转徙高丽。至是因市马,帝令就索之,遂以辽、沈流民三百余口来归。十二月命户部咨高丽王:“铁岭北,东西之地,旧属开元者,辽东统之。铁岭之南,旧属高丽者,本国统之。各正疆境,毋侵越。”

二十一年四月,禑表言,铁岭之地实其世守,乞仍旧便。帝曰:“高丽旧以鸭绿江为界,今饰辞铁岭,诈伪昭然。其以朕言谕之,俾安分,毋生衅端。”八月,高丽千户陈景来降,言:“是年四月,禑欲寇辽东,使都军相崔莹、李成桂缮兵西京。成桂使陈景屯艾州,以粮不继退师。王怒,杀成桂之子。成桂还兵攻破王城,囚王及莹。”景惧及,故降。帝敕辽东严守备,仍遣人侦之。十月,禑请逊位于其子昌。帝曰:“前闻其王被囚,此必成桂之谋,姑俟之以观变。”

二十二年,权国事昌奏乞入朝,帝不许。是岁,成桂废昌,而立定昌国院君瑶。二十三年正月遣使来告。二十四年三月诏市马高丽。八月,权国事瑶进所市马千五百匹。帝曰;“三韩君臣悖乱,二纪于兹。今王瑶嗣立,乃王氏苗裔,宜遣使劳之。”十二月,瑶遣其子奭朝贺明年正旦。奭未归而成桂自立,遂有其国,瑶出居原州。王氏自五代传国数百年,至是绝。

二十五年九月,高丽知密直司事赵胖等持国都评议司奏言:“本国自恭愍王薨,无嗣,权臣李仁人以辛肫子禑主国事,昏暴好杀,至欲兴师犯边,大将李成桂以为不可而回军。禑负罪惶惧,逊位于子昌。国人弗顺,启请恭愍王妃安氏择宗亲瑶权国事。已及四年,昏戾信谗,戕害勋旧,子奭痴騃不慧,国人谓瑶不足主社稷。今以安氏命,退瑶于私第。王氏子姓无可当舆望者,中外人心咸系成桂。臣等与国人耆老共推主国事,惟圣主俞允。”帝以高丽僻处东隅,非中国所治,令礼部移谕:“果能顺天道,合人心,不启边衅,使命往来,实尔国之福,我又何诛。”冬,成桂闻皇太子薨,遣使表慰,并请更国号。帝命仍古号曰朝鲜。

二十六年二月遣使进马九千八百余匹,命运纻丝绵布一万九千七百余匹酬之。六月表谢,贡马及方物,并上前恭愍王金印,请更己名曰旦。从之。是月,辽东都指挥使司奏,朝鲜国招引女直五百余人,潜渡鸭绿江,欲入寇。乃遣使敕谕,示以祸福。旦得敕,惶惧陈谢,上贡,并械送逋逃军民三百八十余人至辽东。

二十七年,旦遣子入贡。二十八年遣使柳珣贺明年正旦。帝以表文语慢,诘责之。珣言表文乃门下评理郑道传所撰,遂命逮道传,释珣归。二十九年送撰表人郑总等三人至,云表实总等所撰,道传病不能行。帝以总等乱邦构衅,留不遣。三十年冬,复以表涉讥讪,拘其使。建文初,旦表陈年老,以子芳远袭位。许之。

成祖立,遣官颁即位诏。永乐元年正月,芳远遣使朝贡。四月复遣陪臣李贵龄入贡,奏芳远父有疾,需龙脑、沈香、苏合、香油诸物,赍布求市。帝命太医院赐之,还其布。芳远表谢,因请冕服书藉。帝嘉其能慕中国礼,赐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珮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及经籍彩币表里。自后贡献,岁辄四五至焉。

二年十二月诏立芳远子禔为世子,从其请也。五年十二月,贡马三千匹至辽东,命户部运绢布万五千匹偿之。六年,世子禔来朝,赐织金文绮。及归,帝亲制诗赐之。时朝鲜纳女后宫,立为妃嫔者四人。其秋,遣陪臣郑擢来告其父旦之丧。命官吊祭,赐谥康献。

十六年奏世子禔不肖,第三子祹孝弟力学,国人所属,请立为嗣,诏听王所择。因上表谢,并陈己年老,请以祹理国事。命光禄少卿韩确、鸿胪丞刘泉封祹为朝鲜国王。时帝已迁北都,朝鲜益近,而事大之礼益恭,朝廷亦待以加礼,他国不敢望也。

二十年,芳远卒,赐谥恭定。二十一年七月,祹请立嫡子珦为世子,从之。先是,敕祹贡马万匹,至是如数至,赐白金绮绢。

宣德二年三月遣中官赐白金纻纱,别敕进马五千匹,资边用。九月如数至。四年祹赐书:“珍禽异兽,非朕所贵,其勿献。”后又敕祹:“金玉之器,非尔国所产,宜止之,土物效诚而已。”八年,祹奏遣子弟诣太学或辽东学,帝不许,赐《五经》、《四书》、《性理》、《通鉴纲目》诸书。

正统元年三月放朝鲜妇女金黑等五十三人还其国。金黑等自宣德初至京师,至是遣中官送回。三年八月赐祹远游冠、绛纱袍、玉佩、赤舄。先是,建州长童仓避居朝鲜界,已复还建州。朝鲜言:“昔以穷归臣,臣遇之善。今负恩还建州李满住所,虑其同谋扰边。”建州长言,所部为朝鲜追杀,阻留一百七十余家。五年诏祹还之。七年五月谕祹曰:“鸭绿江一带东宁等卫,密迩王境,中多细人逃至王国,或被国人诱胁去者,无问汉人、女直,至即解京。”初,瓦剌密令女直诸部诱朝鲜,使背中国。祹拒之,白其事于朝。帝嘉其忠,敕奖之,并赐彩币。九年春,倭寇犯边,祹命将擒获五十余人,械送京师。十年又获余党来献。帝连敕奖谕,赐赉加等。十三年冬,命使调发朝鲜及野人女直兵会辽东,征北寇。时英宗北狩,郕王即位,遣官颁诏于其国。

景泰元年贡马五百匹。奏称奉敕办马二三万匹,比因邻寇构衅,马畜踣毙,一时未能。诏曰:“寇今少息。马已至者,偿其直。未至者,止勿贡。”是年夏,祹卒,赐吊祭,谥庄宪,封子珦为国王。会辽东奏报开原、沈阳有寇入境,掠人畜,系建州、海西、野人女直头目李满住等为向导,因谕珦相为掎角截杀之。其秋,续贡马千五百余匹。赐冕服,并偿其直。冬又赐珦及妃权氏诰命,封其子弘暐为世子。二年冬,以建州头目潜与朝鲜通,戒珦绝其使。三年秋,珦卒,来告哀。遣中官往吊祭,赐谥恭顺,命子弘暐嗣立。弘暐立三年,以年幼且婴夙疾,请以叔瑈权国事。七年上表逊位,乃封瑈为国王。瑈请立子暲为世子,从之。

天顺三年,边将奏,有建州三卫都督私与朝鲜结,恐为中国患。因敕瑈毋作不靖,贻后悔。瑈疏辨,复谕曰:“宣德、正统年间,以王国与彼互相侵掠,敕解怨息兵,初不令交通给赏授官也。彼既受朝廷官职,王又加之,是与朝廷抗也。王素秉礼义,何尔文过饰非?后宜绝私交,以全令誉。”四年复谕瑈曰:“王奏毛怜卫都督郎卜儿哈通谋煽乱,已置之法。夫法止可行于国中,岂得加于邻境。郎卜儿哈有罪,宜奏朝廷区处。今辄行杀害,何怪其子阿比车之思复仇也。闻阿比车之母尚在,宜急送辽东都司,令阿比车领回,以解仇怨。”五年,建州卫野人至义州杀掠,瑈奏乞朝命还所掠。兵部议:“朝鲜先尝诱杀郎卜儿哈,继又诱致都指挥兀克,纵兵掠其家属。今野人实系复仇,宜谕朝鲜,寇盗之来皆自取,惟守分安法,庶弭边衅。”从之。

成化元年冬,陪臣李门炯来朝,卒于道。命给棺赐祭,并赐彩币慰其家。时朝鲜频贡异物,三年春,敕谕瑈修常贡,勿事珍奇。是时朝廷用兵征建州,敕瑈助兵进剿。瑈遣中枢府知事康纯统众万余渡鸭绿、泼猪二江,攻破九狝府诸寨,斩获多。

四年正月遣官来献俘。诏从厚赉,敕奖谕之。是年,瑈卒,赐谥惠庄。遣太监郑同、崔安封世子晄为王,给妃韩氏诰命。既行,巡按辽东御史侯英奏曰:“辽东连年被寇,疮痍未起,今复禾稼不登,军民乏食。太监郑同等随从人员所过驿骚。臣考先年曾于翰林院中,选有学行文望者出使。今同、安俱朝鲜人,坟墓宗族皆在,见其国王,不免屈节,殊亵中国体。乞寝成命,或翰林,或给事中及行人内推选一员,往使为便。”帝曰:“英所言良是。自后赏赉遣内臣,其册封正副使,选廷臣有学行者。”

六年,晄病笃,以所生子幼,命其兄故世子暲女子娎子权国事,遣陪臣以闻。及卒,赐谥襄悼,命娎嗣位,娎妻韩氏封王妃。十年追赠娎父世子暲为国王,谥怀简,母韩氏为王妃,从所请也。

十一年四月,娎奏建州野人纠聚毛怜等卫侵扰边境不已,乞朝命戒饬。十二年十月,娎为继妻尹氏请封,赐诰命冠服。时禁外国互市兵器,娎奏:“小邦北连野人,南邻倭岛,五兵之用,不可缺一。而弓材所需牛角,仰于上国。高皇帝时尝赐火药、火炮,今望特许收买弓角,不与外番同禁。”兵部议岁市弓角五十,后以不足于用,请无限额,诏许倍市。

十五年十月命娎出兵夹击建州女直。娎遂遣右赞成鱼有沼率兵至满浦江,以水泮后期。复遣左议政尹弼商、节度使金峤等渡江进剿。十六年春遣陪臣来献捷,帝命内官赍敕奖其能继先烈,赐金币,领兵官赏赉如例。后使还,遣其臣许熙伴送。熙归至开州,建州骑二千邀之,掠其从卒三十余人,马二百三十余匹,他所亡物称是。奏闻,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尹旻等以辽东连年用兵,未可轻动,宜以此意谕娎。敕辽东守臣整饬边备,更令译者穷究所掠,期在必得,仍赐熙白金彩币慰安之。

十七年,娎奏继妃尹氏失德,废置,乞更封副室尹氏。从之。十九年四月封娎长子忄隆为世子。

弘治七年十二月,娎卒,赐谥康靖。明年四月,封忄隆为国,妻慎氏为王妃。十二年,忄隆奏:“本国人屡有违禁匿海岛,诱引军民,渐至滋蔓。乞许本国自行搜刷。其系上国地方,请敕官追捕。”时辽东守臣亦奏如忄隆言,报可。十五年冬,封忄隆长子〈皇页〉为世子。

正德二年,忄隆以世子〈皇页〉夭亡,哀恸成疾,奏请以国事付其弟怿,其国人复奏请封怿。礼部议命怿权理国事,俟忄隆卒乃封。既,陪臣卢公弼等以朝贡至京,复请封怿,廷议不允。十二月,忄隆母妃奏怿长且贤,堪付重寄。于是礼部奏:“忄隆以痼疾辞位,怿以亲弟承托,接受既明,友爱不失。通国臣民举无异词,宜顺其请。”上乃允怿嗣位,遣中官敕封,并赐其妃尹氏诰命。初,成桂之自立也,与宰相李仁人本异族。永乐间,降祭海岳祝文,称成桂为仁人子,而《祖训》亦载仁人子成桂更名旦。后成桂子芳远奏辨,太宗许令改正。至是修《大明会典》,仍列《祖训》于朝鲜国。贡使市以归,怿上疏备陈世系,辨先世无弑逆事,乞改正。礼部议:“《会典》详载本朝制度,事涉外国,疑似之际,在所略。况成桂得国出皇祖命,其不系仁人后,太宗诏可征,宜从其请。”诏曰:“可。”

十五年冬,命内官封怿子峼为世子,赐怿金帛珠玉,令括取异物及童男女以进。十六年,世宗即位,礼官言:“天子初践祚,宜正中国之体,绝外裔狎侮之端。请谕怿非朝廷意,召内臣还,毋有所索取。”帝从之。

嘉靖二年八月,以俘获倭夷来献,并送还中国被掠八人。赐白金锦纻。

八年八月,陪臣柳溥上言:国祖李旦系本国全州人。二十八世祖瀚仕新罗为司空。新罗亡,六世孙兢休入高丽。十三世孙安社仕元为南京千户所达鲁花赤。元季兵兴,安曾孙子春与男成桂避地东迁。至正辛丑,当恭愍王之十年,有红巾贼入境,成桂击贼有功,授武班职事,时尚未知名。恭愍无嗣,阴蓄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子,晚为嬖臣洪伦、内竖崔万生所弑。权臣李仁人诛伦、万生而立禑,擢成桂为门下侍中。禑遣成桂侵辽东,成桂不从,返兵。禑惧,逊位于子昌。昌以伪姓见黜,复立王氏裔定昌君瑶,窜仁人于外。瑶复不道,国人戴成桂,请于高皇帝,立为王,更名旦,赡瑶别邸,终其身,实未尝为弑。前永乐、正德间屡经奏请,俱蒙俞允,而迄未改正。今遇重修《会典》,乞赐昭雪。”诏送史馆编纂。

十八年二月,睿宗祔太庙,配享明堂礼成,怿表贺。帝特御奉天门引见,赐宴礼部。

二十三年冬,怿卒。二十四年正月来讣,赐谥恭僖。诏立其子峼。峼未逾年卒,赐谥荣靖。九月,峼弟权国事峘遣使谢祭谥,并请袭封,诏许之。

二十五年,峘遣使送下海番人六百余至边,赐金币。二十六年正月,峘咨称:“福建人从无泛海至本国者,因往日本市易,为风所漂,前后共获千人以上,皆挟军器货物,致中国火炮亦为倭有,恐起兵端。”诏:“顷年沿海奸民犯禁,福建尤甚,往往为外国所获,有伤国体。海道官员令巡按御史察参。仍赐王银币,以旌其忠。”

三十一年冬,以洪武、永乐间所赐乐器敝坏,奏求律管,更乞遣乐官赴京校习,许之。

三十五年五月有倭船四自浙、直败还,漂入朝鲜境。峘遣兵击歼之,得中国被俘及助逆者三十余人来献,因贺冬至节,帝赐玺书褒谕。三十八年十一月奏:“今年五月,有倭寇驾船二十五只来抵海岸,臣命将李铎等剿杀殆尽,获中国民陈春等三百余人,内招通倭向导陈得等十六人,俱献阙下。”复降敕奖励,厚赉银币,并赐铎等有差。

四十二年九月,峘复上书辨先世非李仁人后,今修《会典》虽蒙厘正,乞著始祖旦、父子春之名,帝令附录《会典》。

隆庆元年六月遣官颁即位诏。时帝将幸太学,来使乞留观礼,许之。是年冬,峘卒,赐谥恭宪,命其侄昖袭封。

万历元年正月上穆宗尊谥、两宫徽号礼成,昖表贺,献方物马匹。时昖屡请赐《皇明会典》,为其先康献王旦雪冤。十六年正月,《会典》成,适贡使愈泓在京,请给前书,以终前命。许之。十七年十一月,陪臣奇芩等入贺冬至,奏称本年六月,大琉球国船遭风至海岸,所有男妇合解京,给文放归。从之。

十九年十一月奏,倭酋关白平秀吉声言明年三月来犯,诏兵部申饬海防。平秀吉者,萨摩州人,初随倭关白信长。会信长为其下所弑,秀吉遂统信长兵,自号关白,劫降六十余州。朝鲜与日本对马岛相望,时有倭夷往来互市。二十年夏五月,秀吉遂分渠帅行长、清正等率舟师逼釜山镇,潜渡临津。时朝鲜承平久,兵不习战,昖又湎酒,弛备,猝岛夷作难,望风皆溃。昖弃王城,令次子珲摄国事,奔平壤。已,复走义州,愿内属。七月,兵部议令驻札险要,以待天兵;号召通国勤王,以图恢复。而是时倭已入王京,毁坟墓,劫王子、陪臣,剽府库,八道几尽没,旦暮且渡鸭绿江,请援之使络绎于道。廷议以朝鲜为国藩篱,在所必争。遣行人薛潘谕昖以兴复大义,扬言大兵十万且至。而倭业抵平壤,朝鲜君臣益急,出避爱州。游击史儒等率师至平壤,战死。副总兵祖承训统兵渡鸭绿江援之,仅以身免。中朝震动,以宋应昌为经略。八月,倭入丰德等郡,兵部尚书石星计无所出,议遣人侦探之,于是嘉兴人沈惟敬应募。惟敬者,市中无赖也。是时秀吉次对马岛,分其将行长等守要害为声援。惟敬至平壤,执礼其卑。行长绐曰:“天朝幸按兵不动,我不久当还。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尽属朝鲜耳。”惟敬以闻。廷议倭诈未可信,乃趣应昌等进兵。而星颇惑于惟敬,乃题署游击,赴军前,且请金行间。十二月,以李如松为东征提督。明年正月,如松督诸将进战,大捷于平壤。行长渡大同江,遁还龙山。所失黄海、平安、京畿、江原四道并复,清正亦遁还王京。如松既胜,轻骑趋碧蹄馆,败,退驻开城。事具《如松传》。

初,如松誓师,欲斩惟敬,以参军李应试言而止。至是败,气缩,而应昌急图成功,倭亦乏食有归志,因而封贡之议起。应昌得倭报惟敬书,乃令游击周弘谟同惟敬往谕倭,献王京,返王子,如约纵归。倭果于四月弃王城遁。时汉江以南千有余里朝鲜故土复定,兵部言宜令王还国居守,我各镇兵久疲海外,以次撤归为便。诏可。应昌疏称:“釜山虽濒海南,犹朝鲜境,有如倭觇我罢兵,突入再犯,朝鲜不支,前功尽弃。今拨兵协守为第一策,即议撤,宜少需,俟倭尽归,量留防戍。”部议留江浙兵五千,分屯要害,仍谕昖搜练军实,毋恃外援。已而沈惟敬归自釜山,同倭使来请款,而倭随犯咸安、晋州,逼全罗,声复汉江以南,以王京、汉江为界。如松计全罗饶沃,南原府尤其咽喉,乃命诸将分守要害。已,倭果分犯,我师并有斩获。兵科给事中张辅之、辽东都御史赵耀皆言款贡不可轻受。七月,倭从釜山移西生浦,送回王子、陪臣。时师久暴露,闻撤,势难久羁。应昌请留刘綎川兵,吴惟忠、骆尚志等南兵,合蓟、辽兵共万六千,听綎分布尚之大丘,月饷五万两,资之户兵二部。先是,发帑给军费,已累百万。廷臣言虚内实外非长策,请以所留川兵命綎训练,兵饷令本国自办。于是诏撤惟忠等兵,止留綎兵防守。谕朝鲜世子临海君珒居全庆,以顾养谦为经略。九月,昖以三都既复,疆域再造,上表谢恩。然时倭犹据釜山也,星益一意主款。九月,兵部主事曾伟芳言:“关白大众已还,行长留待。知我兵未撤,不敢以一矢加遗。欲归报关白卷土重来,则风不利,正苦冬寒。故款亦去,不款亦去。沈惟敬前于倭营讲购,咸安、晋州随陷,而俗恃款冀来年不攻,则速之款者,正速之来耳。故款亦来,不款亦来。宜令朝鲜自为守,吊死问孤,练兵积粟,以图自强。”帝以为然,因敕谕昖者甚至。

二十二年正月,昖遣金晬等进方物谢恩。礼部郎中何乔远奏:“晬涕泣言倭寇猖獗,朝鲜束手受刃者六万余人。倭语悖慢无礼,沈惟敬与倭交通,不云和亲,辄曰乞降。臣谨将万历十九年中国被掠人许仪所寄内地书、倭夷答刘綎书及历年入寇处置之宜,乞特敕急止封贡。”诏兵部议。时廷臣交章,皆以罢封贡、议战守为言。八月,养谦奏讲贡之说,贡道宜从宁波,关白宜封为日本王,谕行长部倭尽归,与封贡如约。九月,昖请许保国。帝乃切责群臣阻挠,追褫御史郭实等。诏小西飞入朝,集多官面议,要以三事:一,勒倭尽归巢;一,既封不与贡;一,誓无犯朝鲜。倭俱听从,以闻。帝复谕于左阙,语加周复。十二月,封议定,命临淮侯李宗城充正使,以都指挥杨方亨副之,同沈惟敬往日本,王给金印,行长授都督佥事。

二十三年九月,昖奏立次子珲为嗣。先是,昖庶长子临海君珒陷贼中,惊忧成疾,次子光海君珲收集流散,颇著功绩,奏请立之。礼部尚书范谦言继统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僣差,遂不许。至是复奏,引永乐间恭定王例上请,礼臣执奏,不从。二十四年五月,昖复疏请立珲,礼部仍执不可,诏如议。时国储未建,中外恫疑,故尚书范谦于朝鲜易封事三疏力持云。

九月,封使至日本。先是,沈惟敬抵釜山,私奉秀吉蟒玉、翼善冠、地图、武经、良马。而李宗城以贪淫为倭守臣所逐,弃玺书夜遁。事闻,逮问。乃以方亨充正使,加惟敬神机营衔副之。及是奉册至,关白怒朝鲜王子不来谢,止遣二使奉白土绸为贺,拒其使不见,语惟敬曰:“若不思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悉遵天朝约付还,今以卑官微物来贺,辱小邦邪?辱天朝邪?且留石曼子兵于彼,候天朝处分,然后撤还。”翌日奉贡,遣使赍表文二道,随册使渡海至朝鲜。廷议遣使于朝鲜,取表文进验,其一谢恩,其一乞天子处分朝鲜。

初,方亨诡报去年从釜山渡海,倭于大版受封,即回和泉州。然倭方责备朝鲜,仍留兵釜山如故,谢表后时不发,方亨徒手归。至是,惟敬始投表文,案验潦草,前折用丰臣图书,不奉正朔,无人臣礼。而宽奠副总兵马楝报清正拥二百艘屯机张营。方亨始直吐本末,委罪惟敬,并呈石星前后手书。帝大怒,命逮石星、沈惟敬案问。以兵部尚书邢玠总督蓟、辽;改麻贵为备倭大将军,经理朝鲜;佥都御史杨镐驻天津,申警备;杨汝南、丁应泰赞画军前。

五月,玠至辽。行长建楼,清正布种,岛倭窖水,索朝鲜地图,玠遂决意用兵。麻贵望鸭绿江东发,所统兵仅万七千人,请济师。玠以朝鲜兵惟娴水战,乃疏请募兵川、浙,并调蓟、辽、宣、大、山、陕兵及福建、吴淞水师,刘綎督川、汉兵听剿。贵密报候宣、大兵至,乘倭未备,掩釜山,则行长擒,清正走。玠以为奇计,乃檄杨元屯南原,吴惟忠屯忠州。

六月,倭数千艘泊釜山,戮朝鲜郡守安弘国,渐逼梁山、熊川。惟敬率营兵二百,出入釜山。玠阳为慰藉,檄杨元袭执之,缚至贵营,惟敬执而向导始绝。七月,倭夺梁山、三浪,遂入庆州,侵闲山。统制元均兵溃,遂失闲山。闲山岛在朝鲜西海口,右障南原,为全罗外藩,一失守则沿海无备,天津、登、莱皆可扬帆而至。而我水兵三千甫抵旅顺,闲山破,经略檄守王京西之汉江、大同江,扼倭西下,兼防运道。

八月,清正围南原,乘夜猝攻,守将杨元遁。时全州有陈愚衷,去南原仅百里,南原告急,愚衷不敢救,闻已破,弃城走。麻贵遣游击牛伯英赴援,与愚衷合兵,屯公州。倭遂犯全庆,逼王京。王京为朝鲜八道之中,东阻乌岭、忠州,西则南原、全州,道相通。自二城失,东西皆倭,我兵单弱,因退守王京,依险汉江。麻贵请于玠欲弃王京退守鸭绿江。海防使萧应宫以为不可,自平壤兼程趋王京止之。麻贵发兵守稷山,朝鲜亦调都体察使李元翼由乌岭出忠清道遮贼锋。玠既身赴王京,人心始定。玠召参军李应试问计,应试请问庙廷主画云何。玠曰:“阳战阴和,阳剿阴抚,政府八字密画,无泄也。应试曰:“然则易耳。倭叛以处分绝望,其不敢杀杨元,犹望处分也。直使人谕之曰沈惟敬不死,则退矣。”因请使李大谏于行长,冯仲缨于清正,玠从之。九月,倭至汉江,杨镐遣张贞明持惟敬手书往,责其动兵,有乖静候处分之实。行长、正成亦尤清正轻举,乃退屯井邑。麻贵遂报青山、稷山大捷。萧应宫揭言:“倭以惟敬手书而退,青山、稷山并未接战,何得言功?”玠、镐怒,遂劾应宫恇怯,不亲解惟敬,并逮。

十一月,玠征兵大集,帝发帑金犒军,赐玠尚方剑,而以御史陈效监其军。玠大会诸将,分三协。镐同贵率左右协,自忠州、乌岭向东安,趋庆州,专攻清正。使李大谏通行长,约勿往援。复遣中协屯宜城,东援庆州,西扼全罗。以余兵会朝鲜合营,诈攻顺天等处,以牵制行长东援。十二月,会庆州。麻贵遣黄庆赐贿清正约和,而率大兵奄至其营。时倭屯蔚山,城依山险,中一江通釜寨,其陆路由彦阳通釜山。贵欲专攻蔚山,恐釜倭由彦阳来援,乃多张疑兵,又遣将遏其水路,遂进逼倭垒。游击摆寨以轻骑诱倭入伏,斩级四百余,获其勇将,乘胜拔两栅。倭焚死者无算,遂奔岛山,连筑三寨。翌日,游击茅国器统浙兵先登,连破之,斩获甚多,倭坚壁不出。岛山视蔚山高,石城坚甚,我师仰攻多损伤。诸将乃议曰:“倭艰水道,饷难继,第坐困之,清正可不战缚也。”镐等以为然,分兵围十日夜,倭饥甚,伪约降缓攻。俄行长援兵大至,将绕出军后。镐不及下令,策马西奔,诸军皆溃。遂撤兵还王京,士卒物故者二万。上闻之,震怒。乃罢镐听勘,以天津巡抚万世德代。事详《镐传》。

二十六年正月,邢玠以前役乏水兵无功,乃益募江南水兵,议海运,为持久计。二月,都督陈璘以广兵,刘綎以川兵,邓子龙以浙、直兵先后至。玠分兵三协,为水陆四路,路置大将。中路如梅,东路贵,西路綎,水路璘,各守汛地,相机行剿。时倭亦分三窟。东路则清正,据蔚山。西路则行长,据粟林、曳桥,建砦数重。中路则石曼子,据泗州。而行长水师番休济饷,往来如驶。我师约日并进,寻报辽阳警,李如松败没,诏如梅还赴之,中路以董一元代。

当应泰之劾镐也,昖请回乾断,崇励镇抚,以毕征讨。上不许。又应泰曾以筑城之议为镐罪案,谓坚城得志,启朝鲜异日之患,于是昖奏辨。帝曰:“连年用兵发饷,以尔国素效忠顺故也,毋以人言自疑。”

九月,将士分道进兵,刘綎进逼行长营,约行长为好会。翌日,攻城,斩首九十二。陈璘舟师协堵击,毁倭船百余。行长潜出千余骑扼之,綎不利,退,璘亦弃舟走。麻贵至蔚山,颇有斩获,倭伪退诱之。贵入空垒,伏兵起,遂败。董一元进取晋州,乘胜渡江,连毁二寨。倭退保泗州老营,鏖战下之,前逼新寨。寨三面临江,一面通陆,引海为濠,海艘泊寨下千计,筑金海、固城为左右翼。

四库全书

  • 小说
  • 名著
  • 故事
  • 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