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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演培法师

一、缘起的重要

佛教的开创者,是出生于向被世人称为东方宗教哲学摇篮的印度释伽牟尼。当他出现在印度国土时,这一古老的印度,不特宗教、哲学已经相当的发达,就是文化也已到达高度成熟的阶段了。在此宗教、哲学、文化高度发皇的环境下所熏陶出来的伟大人物,不论他的思想是怎样的新颖,发见是如何的高明,但总跳不出固有文化的巢臼!所以佛佗所创造的伟大佛教,不特有许多思想是承袭固有宗教、哲学的,就是许多术语也是采用固有文化中的。这样,佛教不是没有它的特色了吗?不,佛教所以在当时印度成为最有力量、最有地位而居领导作用的宗教,以及成为今日世界五大宗教中的一大宗教,它虽(必)有它的特色所在,不然,又何贵乎有这佛教?其特色是什幺(呢)?就是缘起。缘起,可说是佛法的核心,是佛法不共其他思想的唯一特质!佛在一代时教中,虽说了种种的法,但无一不是缘起的多方开展。后代的佛法弘扬者,不论是小乘中的许多派别,大乘中的若干宗派,他的思想之所以分化,诤论之所以发生,完全是由于对缘起的看法不同。所以,佛法的特色在缘起。

经中,有一处叙述佛陀与外道的一次谈话,外道以种种方法建立自己的理论,佛就予以一一的击破,最后外道被佛破得再没有办法了,就反问佛陀道:“我所说的都不对,你究竟又是说的什幺呢?”佛简单的回答他说:“我说缘起”——“我论因说因”。这是以缘起为佛法特色的第一明证。

又一经中,叙述舍利弗的得道因缘,也是从缘起而悟入的。舍利弗原是印度当时有名的外道仙人,他虽曾亲近一个世间的老师求悟真理,可是始终不能从老师的启发下,得到真理的消息。一天他因事入城,在途中遇见了威仪庠序、态度慈和的马胜比丘,感觉得很惊奇,于是便在路上同他攀谈起来,问他是随什幺人学的,所学的是些什幺。马胜比丘经他这样一问,就很慈和的告诉他说:“我的老师是释伽瞿昙,他所教我的法很多,现今我可以(用)一缘起偈,概括佛法的全要来告诉你,那就是:‘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我所学的也就是这缘起法。”舍利弗听了,当即于言下见道了。这是以缘起为佛法特色的第二明证。

由此两种事实,可知佛法的特色在缘起!

佛在世说法,仅提示了一点佛法的宗要,并没有大谈特谈地详为发挥,所以佛说我所说法如爪上尘,所未说法如大地土。因此,后代佛法的弘扬者,为了新思想、新学术、新潮流的适应,曾本佛法的宗要,而将佛法作不断的创新,在所创新的佛法中,虽或有变了质的东西,但真的佛法并不是不存在。考察创新中的佛法真伪,就看他是否合乎佛所说的缘起。缘起正法,是佛举以示异于外道的,如不能合乎缘起的定义,就不能承认他是纯正的佛法。佛为什幺特举缘起一法示异于外道呢?因宇宙人生的一切,没有一法不是相依相资的关系存在,离开相依相资的关系,宇宙界既没有独立存在的神我为他的主宰,生命界也没有独立存在的自我为他的灵体!佛说法以缘起为中心,诸法确也都是缘起的,佛弟子的弘扬佛法,又以是否合乎缘起为真伪的分判:因而更知佛法的特色是在缘起了!
佛是佛教的创始者,他所结予人们的印象,是伟大、是崇高!此伟大崇高的佛陀,离开人世入于寂灭后,使诸尊敬他的信众,不禁对他生起无限的渴仰与孺慕;但因不能再见到他的慈祥和蔼的尊容,于是就从渴仰孺慕中,对之产生种种的称赞之辞:有的赞佛身的相好庄严,有的赞佛语的微妙和谐,有的赞佛意的悲智广大,有的赞佛业的化度无穷,有的赞德的深广难测;有的举事实赞佛,有的用譬喻赞佛,有的......虽有这种种的称赞不同,但最善巧、最得法的赞佛,是赞佛说法,佛所说法虽然很多,而其要旨在对众生的烦恼,烦恼虽有无量无边,然为生死根本的是无明,能够对治这无明的,唯是缘起,所以于甚深的缘起门中称赞无上的佛陀,是为最殊胜最善巧的称赞!现在不妨从性空系的论典中,摘录几个赞佛说缘起的偈颂,作为本节的结束。《中观论》中举出八不的缘起颂后,接着说:

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

我稽首礼佛,诸说中第一。

《六十如理论》说:

为应以何法,能断诸生灭?

敬礼释伽尊,宜说诸缘起。

《七十空性论》说:

以诸法性空,故佛说诸法,

皆从因缘起,胜义唯如是。

《缘起赞论》说:

由是说何法,智说成无上,

胜者见缘起。垂教我敬礼。

又说:

如是依于怙,希有称赞门,

除说缘起外,谁能得余者?
......

希有大师依,希有胜说怙,

极善说缘起,我敬礼大师。

从这些赞佛说缘起的赞语中,更可证知佛法的特色是在缘起了!所以我要再结束的说一句:全体佛法是以缘起为骨髓为中心的!

二、缘起的定义

经中说的“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灭,此灭故彼灭”,是缘起定义的具体说明。

如将缘起二字拆开来讲,起是生起的意思,缘就是果法生起时所因待的条件;合起来说,就是果法生起所因待的因缘,名为缘起。所以,“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两句,指出诸法的关系是:因为这个东西的有,所以那个东西就有;因为这个东西的生,所以那个东西就生。以十二缘起的内容说:彼行、业的有,是由于此无明,缘此无知的无明,所以有彼造作的业行。因此,这两句可以简单的解释做“缘此起故彼起”,“此”是指的因,“彼”是指的果,此彼二字,就是因果的代名词。《中观今论》第五章说:“若用抽象的公式来说,缘起即是‘此故彼’。此与彼,泛指因与果。彼之所以如此,不是自己如此的,是由于此而如此的,此为彼所以如此的因待性。彼此间即构成因果系。”所以诸法的生起,没有一法是无因而偶然的,必须在此因彼果的相对关系下,方可说它存在与生起。这是佛陀探究宇宙人生的诸法现象何以会这样的所得最正确的结论,这正确的结论为其他任何思想所击不破的!

诸法的存在与生起,固是由于缘起,诸法的还无与消灭,也是由于缘起。所以说“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无对有说的,灭对生说的,凡是有的必然要归于无,生的必然要归于灭。如缘起支中的行,是因无明而有而生的,当知它的灭无,还是因无明的灭无而灭无。援上例说,“那”是“这”的因:因为这个东西的无,所以那个东西就无,因为这个东西的灭,所以那个东西就灭。因此,诸法的还无与消灭,必然也是此故彼的缘起关系;离此缘起的关系,绝无实法的灭无。

《中观今论》第五章说:“凡是依缘而起的,此生起与存在的必然要归于灭无。所以佛说缘起,不但说‘此有故彼有’的生起,而且说‘此无故彼无’的还灭。依他而有而生,必依他而无而灭,这是深刻的指出缘起的内在特性。”根据这缘起的定义,观察万有的诸法,不论是内在的生命界,外在的自然界,法法都是缘起的。

进一步观察,不但有因有果从缘所生的内外有为界是缘起,就是无因无果不从缘生的无为界也是缘起的,假使有人离开有为无为另外找出一法来,这一法也是缘起的!因此,存在的一切法,都是依缘起而建立的,离了缘起,没有一法可得!

三、缘起的内容

缘起是佛法的特色,它的定义是“此故彼”的因果关系,那未,在此定义之下所含的内容,又是什幺呢?就“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内容说,是指的“无明缘行,行缘识,乃至招集纯大苦蕴”;就“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的内容说,是指的“无明灭则行灭,行灭则识灭,乃至纯大苦蕴灭”。现在根据这两大律内容,予以简单的解说如下:

生命界的一切,不论是高级的、低级的,谁都免不了在演变中的老病死的忧悲苦恼,苦恼的来逼,谁都不愿受的,所以有了苦恼,就要想法解决它。但先决的问题是:众生为什幺会有众多的苦痛来逼迫呢?探究到苦痛的原因,于是就发现到由于有生,有生就决定有苦,苦是与生同时而来的。无知的有情,不知老病死的痛苦是由于有生,于是对于老病死的痛苦极端厌离,而于生命的生存却相当爱乐,这不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吗?生也不是突突空空的,必有能生生命的东西存在使之而生——这就是缘起的“有”。有,有的地方把它当作行为活动所构成的业力讲,有的地方把它当作业力所招感的生命自体讲。就前者说,有过去的行、业,必然有现在的新生命出现;就后者说,有新生命出现,必然有果报的自体存在,果报的自体存在,当然就免不了演变中的老病死苦了,所以生是由于有。有情所以从行为、活动中构成潜在的业力,是因心境相接触时所生起的执取。取,是摄受执持的意思,经论中说有“我语取、欲取、见取、戒禁取”四种:执持生命内在的自我,叫我语取;由此我语取为根本,或向外在的环境奔放,执取客观的五欲,成为欲取;或向内在的心灵探索,执取主观的倒见,成为见取;甚而把那不是解脱的真因执取以为真因的,成戒禁取。由此种种执取的动力,引发身语意的三业,于是就构成未来身心的苦因,所以说“取”缘“有”,取的存在,也不是偶然的,是由欲爱染着而使他驰取一切的。因为,爱是一期生命的深细根底,又是生命长流的主要动力。生命的内在没有爱,就失去一切活力了,所以爱为追求生命存在的一个强有力的要素。爱着的对象虽然很多,但主要的目的是自体爱与境界爱,对于精神物质组合成的生命自体,恋恋不舍的耽着,是为自体爱;对于客观存在的一切境相,生起坚固的贪着,是为境界爱,前者经中又说名我爱,后者又说名我所爱。众生就在这我爱、我所爱的一切活动中,而向外道求执取,所以说“爱”缘“取”。爱是精神活动的表现,它之所以有此活动姿态的表现,是由于那或苦或乐的情绪的波动,苦乐的情绪,佛经中叫做受。谓诸感官与诸对象相接触时,客观的对象,刺激感官的机关,生起不同的反应,谓之领受。依内身所感受的名自性受,依外器所感受的名境界受;若内若外的一切感受,适合自己情意的名为乐受,违反自己情意的名为苦受,不合不违的中庸情意就名舍受。受有苦乐舍的三受不同,但就众生的喜爱来说,是厌苦而求乐的,所以说“受”缘“爱”。受的领纳作用生起,是用于根境相接时所发生的触,触是根境识三者和合相触所产生的认识开始,这起始的认识,假使与智慧相应,正确的了知诸法是缘起,那就好了;可是他一开始就与无明合作,认为诸法有实自性,而染着于或苦或乐的感受,所以受是缘触而有的。触又是怎样有的呢?是缘于眼耳鼻舌身意的六入有的。六入为生起感觉的机构,有了六入,必然要与六境发生关系,根境相涉入产生六识,于是就从三者的和合中生起眼触、耳触、鼻触、舌触、身触、意触了,这在经中叫做六触身;所以触是缘于六入而有的。从六入生起六触,期间的关键是因所触的对象,这对象在缘起支中名为名色,所以六入是以名色为缘的。名,是代表的一组精神;色,是代表的一组物质。名色存在,就成六入触所取所认识的对象了。所以说缘名色而有六入。名色还有他的因缘在,这就是识。以识为缘的名色,虽可说包括内在与外在的一切精神与物质,但经中却都以他为组织有情身心的要素的!有情身心的完成,始则由于入胎而与父精母血的和合,继则由于在胎中的展转成熟增长广大!然而,什幺去入胎呢?又是什幺而使生命完成的呢?探究到这生命的自体,于是就发现到了识。识在一期生命中,都居于主要的地位;一般不知他的重要性,以为识只是在入胎时或在胎中时,负有重要的任务,出胎后似乎就无足轻重了。其实,在一期生命流中,任何一个时候,都不能离开它,何时离了它,何时生命就要崩溃,所以说名色以识为缘。入胎、住胎、出胎以及生命存在,都赖以此识,这是不错的。但再推前一步看,试问:“识为什幺会入胎?为什幺入此胎而不入彼胎?为什幺在这有情身中起灭而不在另一有情身中?”探讨到这些问题,就不能不推论到过去的行为活动了,所以“识”是以“行”为缘的。生命的一切行为活动,虽说有种种不同,但从理论的立场来看,不外感苦报的罪行、招乐果的福行、以及获得上界生命的不动行。此诸行业的完成,是依于身语意的三业而有的,所以经中有说有身行、语行、意行。从身语意行创造罪、福等行,由罪福等行,牵引生命主体的心识入胎,于是新的生命就开始了。牵引心识入胎的行,也不是盲动的,他还有那使其活动的东西在,这就是生死根本的无明。无明是对明说的,明是智慧,以此智慧本可认识诸法的真理的,但因无明蒙蔽这真智的关系,于是就生起种种的错误认识,而不知诸法是缘起和合的了。由不知诸法是缘起的,于是就生种种的妄执,由生种种的妄执,所以有种种的烦恼,由有种种的烦恼,就发动身语意而创造或罪或福的行为了。有情的生命所以在生死长流中一直在作无止境的奔放,其动力就在这发动行为的根本无明,所以说“无明”缘“行”。

上述的缘起内容,是从缘起的流转门,作望果而推因的说明,那是非常明显的。此下要说的缘起内容是就缘起的还灭门,作灭因而灭果的形式来显示。

行为的活动既是从生死根本的无明而有的,要想不再创造新生命的业因,突破生死轮回的大圈,非得勘破根本无知的无明,无明灭了,一切有漏的行、业自然就停止,所以无明灭则行灭。识是由行领导去投胎的,领导者失却了领导作用,被领导者那里还会发生作用呢?所以行灭识也就灭了。名色是因识而存在的,或(说)因识的执持而有的,假使识已不能执行执持的任务,或者不去认知它,它当然也就归于灭无了,所以识灭则名色灭。有名色则有六入,六入是在名色和合的生命自体上安立的,组合生命自体的名色崩溃了,在上安立的六入,自然是同归于尽,所以名色灭则六入灭。为感觉机构的六入,是触相的动因,如六入灭则触亦灭。触灭,因触而生起的苦乐感受,也就无有。由无领受的情绪,所以就不会发生爱染。爱染不生,就不向外弛取。弛取,是构成未来身心业力的动能,若不弛取,三业不兴,自然就没有能生身心的有──业,所以取灭则有也灭。由“有”的业,可以说未来的生,没有业怎会有生?所以有灭则生灭。有生则苦生,无生则苦灭,苦与生是俱来的,所以生命不生的时候,一切老病死的忧悲苦恼都没有了,老病死的忧悲苦恼都没有了,老病死忧悲苦恼灭,纯大苦蕴也灭,就达到身心解放而入于涅槃的圣境了!所以佛教所讲的涅槃还灭,也是从因果的事实、缘起的原理上建立的!

四、缘起的二律

缘起的内容,有上二组不同:一组是显示的流转律,一组是显示的还灭律。从流转律看,明白的看出了生死轮回的现象;从还灭律看,明白地看出了涅槃还灭的现象。生死与涅盘,流转与还灭,是佛法的两大中心论题。一是学佛者所需放弃而厌离的一面,一是学佛者所需追求而悟证的一面。这不但现在学佛者需要如此,就是开示缘起法的佛陀,悟见缘起法的佛子,也无不是从这缘起二律解脱过来的!

上面说过,佛法是论因说因的:宇宙人生的一切,所以如此如彼的存在,不特纷然杂陈的宇宙界,我人不知它的底细,就是不息奔放的生命界,我人也不知它何以无限止的连锁不断。大圣释释迦世尊,从他的缘起正观中,悟证了生命实相后,体见有情世界的存在,唯是惑、业、苦的缘起钩锁,从此,释尊就透澈的认识了生命苦痛的源泉,针对这源泉而施以截断,于是就不再在三界五趣中流转而得还灭的涅槃了!所以佛法重视探求诸法的原因,原因改变了,现象自然就变了。不过所寻求的原因要正确,不正确还是没有用的,例如一个国政治的腐败,舆论要求改革刷新时,执政者必需虚心的检讨政治所以失败的原因,然后再针对这原因而施以革新,政治才会上轨道,社会才能得安乐!不然,政治益紊、动乱愈多,与舆情所要求的适得其反,岂不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吗?诸有求解脱、厌生死者,也是如此,务必探得生命苦痛的动因,方能达到生命解放的目的!然而我佛未出世前,一般要想跳出生死轮回走进涅槃城的人们,因了不得生死苦痛的真因,可怜始终在生死圈中兜转不得出离!悲心彻骨髓的佛陀,观见轮回中的众生痛苦,就把自己所体悟的生死流转和解脱生死的法则,开示众生,以建立缘起流转和缘起还灭的两大因果律!

所以佛法说明一切都是以缘起为中心的!

五、缘起的时观

从缘起的流转律来看,生命在缘起的钩锁中,从无明而有行,从行而有识,从识而有名色......从生而有老死,似乎是前前生于后后,而有前后的时间性的。不错,凡是生灭的有为法,都堕在时间性中,生死是缘生的有为法,当不能超越时间性。但是,时间有曲折形的、有螺旋形的、有直线形的,因果相续的时间性,是属于那一类型呢?一般着眼于前生后的学者,以为十二支的因果相生,是直线形的,其实这是错误的。要知十二支的前后相生,是生命缘起的详备说明,实则它是不出惑业的三道的:如无明与爱取的三支,是烦恼道;行与有的二支,是业道;其他识、名色、六入、触、受、生、老死的七支,是苦道。所以古人总摄一颂说:

无明爱取三烦恼,行有二支属业道,

从识至受并生死,七事同名一苦道。

就这三道的不息循环看,生命缘起在时间中所表现的,是螺旋形的,如环之无端的。因为,现见现实所起的烦恼以及所造的诸业,是由现存的生命自体而有的。如是,可以推知过去的烦恼及业,是由过去的生命自体而生的;同时,吾人又现见从现实生命体中生起现在的烦恼及业,如是,可以推知未来的生命自体,也可生起未来的烦恼及业。这样,向上追溯,过去惑业,更从过去的生命苦果而来,过去还有过去,过去过去无始;向下推算,未来苦果,更生未来的烦恼及业,未来还有未来,未来未来无终。过去无始,未来无终,所以佛在经中告诉我们:生命流转不已,是无始无终的。印顺法师的《阿含讲要》中说:“人生世界的发展,有前后的因果相生,却又找不到始终。像时辰钟一样,一点钟,二点钟,分明有前后性,而从一到十二,十二又到一,也永远找不到它的起始,佛在这个回旋旋的因果相续中,悟到了因果之间的必然原理,在此上建立生死无始,故因与果前后必然而又是无头无尾的。如把十二支作直线似的理解,则因更有因,果还有果,非寻出一个始终不可。世间法──有时间性的──有前后而没有始终,释尊在此缘起法上安立。”所以缘起的时性,必须要正确的把握住它,不然,那就必然要走上神本论、无因论、常因论,乃至因中有果论的世间宗教哲学的老路上去,而于佛法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六、缘起的分位

缘起的时间性是螺旋形的,在这螺旋形的时间中,学者向来把那十二有支分为过去、未来、现在的三世:如最初的无明行的二支,是属过去的因;最后的生老死的二支,是属未来的果;中间的八支,则是现在的果与因。此三世因果的划分,是很明显的。但一般形式缘起论者,却刻板的把它划分为若干位次来说明。如说识是依过去的行业而为现实生命最初入胎的第一位;名色是在母胎中渐渐完成生命的第二位;六入则是生命已经完成六根已经具备而即将出胎的第三位;此三位,都是说明生命在母胎中发展的经过,从母胎中出生后,在婴儿两、三岁之间,虽经常的不断的与外在的环境相接触,但还不能辨别事物的苦乐,所以是出胎后的第一位。到了六、七岁的儿童时代,对所接触的事物,已渐渐生起苦乐的感觉,所以是出胎后的第二位。在这时期内,虽有苦乐的辨别,但还没有强盛的欲乐,可是到了十四、五岁的少年时代,情形就大大的不同了,他不但能辨别苦乐,且对所领纳的对象,知道如何的去爱好他,如何的使这所心爱的属于我而为我所享受,这样一来,就到出胎后的第三爱欲位了。经过这个热烈爱慕的阶段,到达成年的青年时期以及壮年、老年长时期中,由于爱欲的特别旺盛,于是就不惜牺牲、不顾一切的向所爱好的进攻追求了,是为出胎后的第四取位。因爱取烦恼的冲动,促使身心的向外发展,所以就造作种种的行业,以决定当来是怎样的果报自体,为出胎后的第五有位。此五位,都是说明出胎后的生命动态。至无明行与生老死的四支,前二为过去的两个阶段,后二为未来的两个阶段,虽皆不无与现在的诸位有着联系的关系,但似乎都不相属的。所以十二有支,在形式的缘起论者手中,竟形成各个独立的地位了,这是多幺不够正确的理解缘起之所以(为)缘起!所以需从机械的缘起分位中,深一层地从“彼此关涉的和合中,前后相续的演变中”,作流动的组织的观察,方可窥见缘起的真义所在!

如组织生命的名色,在母胎中渐渐完成生命,固是由此二者的和合就是一期生命中的生命生存,从入胎识后,至取缘有前,任何一个时期,也没有离开过名色二者,可见它不是局限于母胎中的一个阶段。名色是缘识有的,一般说,识是入胎的主体者,其实它也是一期生命中的要角,没有它,生命也是无法生存的,不过识要执持生命,还需依托名色方可,这在经中叫做名色缘识。所以识与名色,是同时相依相缘而共存共亡的。佛与阿难在《大缘经》中关于这论题的问答,叙述得非常明白,简单的说:没有识入胎,就没有名色,识入胎而不出胎,即或出胎而婴孩败坏,也没有名色。总之无识就无名色。所以经说:“阿难!我以是缘知名色由识缘,有名色。我所说者,义在于此。”反过来说:为名色缘的识,假使不住在名色中,就无所住处,识无所住,那儿还有什幺老病死的扰悲苦恼?因此,没有名色就决定无识,所以经说:“阿难!我以此缘,知识由名色。缘名色有识,我所说者,义在于此。”

在识与名色相互为缘的条件下,生命得赖以生存。可是我们知道:名是代表的一组精神,那属精神的缘起诸支,自也是随生命而俱有的;色是代表的一组物质,那属物质的缘起诸支,自也随生命而俱有的了。所以现在的八支缘起,每一支中,都可能有其他各支的现象!至于过去的无明行、未来的生老死,也不是各个独立的。依《俱舍论》说:从无始已来宿生中,一切发动业行的烦恼位所有五蕴,以及流至现在生命成熟的五支果位,总叫做无明,因彼五蕴与此无明,是俱时而行的,由此无明力量,彼五蕴身才得现行的。无明如此,行也这样。未来的生,等于现在的识,所以《俱舍论》说:“当有生支,即如今识。”现有识支,可具余支,当有生支,自也不成问题。未来的老死等于现在的名色、六处、触、受,所以《俱舍论》说:“是如老死,即如今世名色、六处、触、受四支”。现在这四支,能具有其它的支分,未来的老死,当也可能具有余支了。所以过未的缘起支性,也不是机械的各据自己的分位而不通于其余的分位!

十二缘起既是组织的、流动的、彼此相关涉的,为什幺又分为十二支而结予独立名称呢?这是就其特胜说的:无明为诸有的根本,其力最为强大,其相最难了知,不说未断烦恼的异生,不易认识它,就是已断烦恼的圣者,也难捉摸它,所以对于所断的烦恼,不是无明,误为已断无明。经说“破无明壳”,就是显示它的特胜。若于此位无明最胜,就以其胜立为无明。行是造作的意思,在一切的创造性中,就其感果的力量说,唯业最胜最胜,所以人们见到现果,就说是由往业所生。若于此位业力最胜,就以其胜立为业行。经说有情生命,是由六界组织成的,可是在这六界中,地水火风空的五者,没有识的力强胜,因为识是一身的主体,是精神界的心王,所以生命在最初受生时识为最胜。一期生命中,虽说都有名色的延续,但于完成生命方面,惟有母胎中的名色二相,最为显胜,所以于此位中立名。名识中有六入,然仍另立六入名者,因胎儿的六处创立,根相最显,所以于此位中有特名六入。有六入就有六触,但在胎中触相不显,必须要到出胎以后与外在的五尘接触,方有明显的感触发生。如是受、爱、取,有各个在本位中相显用胜,可以比例而知。生指未来受生说的,因为现在造了业,一定要感未来果,当未来果将要生时,生的相貌特别显胜,所以别立一支名之为生。未来的生与现在的识,同样是生命的开始,然所以现在名识未来名生者,《俱舍光记》说:“现在识胜标以识名,未来生胜从生立称。”未来生命生了以后,当然是要老要死的,老死相显,所以特立一支。此未来的老死与现在的名色等四,同样是生命自体的存在,然所以立名不同者,因为未来的老死,其相虽很明显,但望现在四支的相用,比较是还难以了知的,所以就为它总立一个老死的名称。由此可知十二有支,是就各自本位的相显用胜立名的,并不是彼此互不相涉的。所以《俱舍论》说:“若支中皆是五蕴,何缘但立无明等?经(说)诸位中无明等胜,故就胜立无明等名。”

上述道理,假使例以世间的事实,就如人类社会几千年的历史,在这几千年的历史演变中,从人民生活方式的演化看,学者把它分为鱼猎时代、畜牧时代、农业时代、工业时代的几个过程:从政治思想的变迁看,学者把它分为神权时代、君权时代、民权时代的几个阶段。就各时代的前后观察,一时代与一时代,似乎各不相属;实际,前后的时代间,不是脱节独立的,而是相互关涉的,因为鱼猎时代,人民不完全以鱼猎为生,有的也以种田过活的,乃至到了现在工业发达的时代,人民不完全以工业为主,就是原始的鱼猎生活,也还有人在做的。再以政权的历史过程看,初民固是在神权思想的统治下,但并不是没有君权思想,就是到了现在的民权时代,君权的传统思想仍然残存着,可见各时代是相关的。历史学者所以把历史分为几个时代,是就某一时代的主流说的。当知佛说十二缘起,也是如此,是就生命和合相续的发展中,说明各分位的重心与特色的!学者如能理解这点,就能正见佛教的缘起因果观,不是散漫的机械的,而是组织的、流动的了!

七、缘起的遮计
上面以“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两句,说明缘起的定义。一方面固已显出佛法对宇宙人生一切现象的正确认识;另方面也已指出世间学说对于宇宙人生现象的认识错误!如无因论者,观见世间的森罗万象,就开始采索它的来由,在展转寻求万物因性的原因下,发现不到一个本因,本因没有,那里还有本因?于是就倒执一切法都是无因而有果了。这在印度的六师学说中,以未伽梨子为此思想的代表人物,因他主张一切万物,都是自然而生自然而灭的,没有任何一法为它的因性。如针尖般的荆棘,试问是谁把它削成的?再如飞鸟中的孔雀身上有种种的画色,试问又是谁为它画成的?荆棘既没有削者,画鸟既没有画者,可见诸法是无因而自然有的,无因,就是诸法的本然因性没有说的;自然,就是诸法的存在果相说的,实则二者是一体的两面。佛法为要灭它这个妄计,所以就举出“此有故彼有”的缘起因果论来,说明没有因就没有果,必须要有这个因有,那个果才有。假使一定妄执无因而有果,那它就犯善感苦报恶感乐报因果倒置的严重过失了!所以必须承认诸法是因果相生的,不是无因而自然的!此有彼有的有字,可作存在讲,不错,有是存在,为永久不变的存在呢?还是变化的存在?世间许多哲学者说:诸法升起各有本体,本体就是诸法的特定本因性,是永久不变的。如常因论的数论说:万有诸法都是从自性出发的,由自性与勇尘暗的三德发生关系,就现起一切法了。所现起的一切果法,虽有变化,能现起的因性,是永远不变的!这种思想,也是错误的!佛法为要破它这种错误的思想,所以特举此生故彼生的缘起因果论来,说明因存在果就存在,果不存在因也不存在!假使如常因论的妄执,果消灭而因不变,那就犯有此因永远生果的过失了!所以不应坚计因性常住,而应接受佛法所说此生彼生的缘起因果论?

常因与无因,只是名字的不同。实际,凡主无因的必然要与常因合流;虽一主张有个自性为万物的能生因,一主张全无一法能生万物,然同以因性是常的姿态出现,则无二致。佛为怜愍堕入常见深坑的有情,遮除这种错误思想起见,故于缘起因果相续中,说有过去的二支,以破除之。毗婆沙论说:“有过去二支,即遮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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