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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阿氏谋夫案》·没奈何存心尽孝 不得已饮泪吞声

春阿氏谋夫案 王冷佛 著

话说三蝶儿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有人背后走来。拍的一声,拍了三蝶儿一掌,笑吟吟的道:“你在这里作什么呢?”三蝶儿吓一跳,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丽格。三蝶儿道:“你这孩子,吓我一跳。你这会自哪里来?”丽格请个安道:“我跟我姨儿一同来的,来了这么好半天,总没见你。大哥哥说许是出去了,他慌手忙脚,便出去找你去了。谁想被花儿遮着,你在这儿发怔呢。”一面说,一面拉着三蝶儿的手,回到屋里。果见德大舅母与德氏坐在一处,唧唧嚷嚷说话儿呢。三蝶儿请了个安,,问了回好,拉着丽格手,坐在一旁,谈讲些扎拉扣绣,一切针凿的话,一会又回到屋里,看了回三蝶儿的活计,丽格要剪个鞋样,三蝶儿拿了剪子,慢慢的替她剪。忽德氏掀帘道:“姑娘,你回头收拾收拾,同你舅母一齐走,你大舅想你了,叫你去住几天呢。”三蝶儿答应声是,想着家里没人,母亲怎这么开放,莫非与哥哥议定,有什么事情不成?忙的放了样子,出至外间,笑道:“舅母接我,我本该去。只是我奶奶近日一寒一暖的,有些不舒服。索兴等我奶奶好了,不用舅母来接,叫我兄弟送我去,我再多住几天,你想好不好?”德大舅母未及答言,丽格插口道:“那可不行,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罢,不容分说,拉了三蝶儿进去,强令她梳头。德大舅母道:“这么大姑娘,别不听话,赶紧归着归着,差不多就该走了。”说罢,与德氏二人,又至外间屋说话去了。这里丽格又忙着拿瓶子取梳头油,又替三蝶儿去温洗脸水,前忙后乱的,闹个不了。三蝶儿放了木梳,笑吟吟的道:“谢谢你费心,天儿这样热,我不擦粉了。”丽格直意不听,一手举着粉盒,笑眯眯的道:“姐姐你擦一点儿罢。不看老太太,又碎嘴子。”说着挤身过来,帮她取了手镜,又帮她来缝燕尾儿。三蝶儿道:“咳,小姑奶奶,你要忙死我。我的燕尾儿,不用人家缝。”说着,接过丝线,自己背着镜子,慢慢缝好。丽格笑道:“敢情你的头发好,我有这样头发,也能叫他光溜,不但没有跳丝儿,管保苍蝇落上,都能滑倒了。”说着,拿了粉扑儿,自己对着镜子,匀了回粉。又把自己的燕尾儿,整了一回,等着三蝶儿梳完,又催促她换衣裳。两人在屋里乱成一阵,半晌见德氏进来,问三蝶儿道:“你瞧她这分忙,忙得我抓不着头绪了。”丽格笑道:“您还说我哩,不是这样忙,管保这时候连头也不能梳定,怪不得大姑妈说你,日后若有了婆婆,瞧你受气的罢。”三蝶听了,哪里肯依,过来便要捶她。德氏拦住道:“别闹啦,快些走罢。”丽格见势不好,亦笑着跑了。三蝶儿把手使木梳,零星物件,包了一个包袱。站在棹子一旁,蹙着两道蛾眉,带有万分为难的神气,德氏道:“这么大丫头,你是怎么了?”三蝶儿把眼圈一红,赶着背过脸儿去,假意去整理头发。德氏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三蝶儿把眉头一皱,拿出手帕来,擦了眼泪,凄凄惨惨,叫了两声奶奶。德氏不知何事,气得坐在椅上,咬牙的发狠道:“又怎么了?”三蝶儿含着眼泪,呜呜嗳哝的道:“奶奶作事,不要背着女儿。”德氏怒嚷道:“有什么瞒心昧己事,背你办了?”吓得三蝶儿一跳,疾忙跑过来,站在德氏面前,噙泪央告道:“奶奶别生气,女儿说的话,句句是实。叫女儿站着死,我不敢坐着死。”一面说,一面吁吁喘气,着实伤惨。德氏三焦火起,推了一掌道:“不能由着你。”说罢,顿足走出。

德大舅母、丽格皆在院内相候,不知房里何事,疾忙跑来,见三蝶儿背着脸,坐在炕沿上,斜倚着炕棹儿,噘上不住。德大舅母道:“姑娘,又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意去吗?”丽格亦抢步过来,掖着三蝶儿手腕,替她擦泪,连声叹道:“都是我的不好,又叫姐姐挨说。”三蝶儿低下头去,醒了鼻涕,哽哽咽咽的道:“舅母走舅母走吧,外甥女不去了。”刚到说此,德氏又自外进来,气昂昂的嚷道:“你爱去不去,牛见不喝水,不能强按头。”说着,摔下烟袋,坐在椅子上,一面生气,只听拍拍两声,自己在自己脸上,抽了两掌,又要摔下陈设。吓得德大舅母慌了,过来把住手腕,按住棹上家伙道:“姐姐怎么了?这不是叫我为难,叫我着急吗?去与不去,但凭她的心,她大舅接她,因为想她,姐姐因此生气,岂不给我娘儿俩不得下台吗!”德氏哼哼气喘,气得话亦说不出来。三蝶儿亦惊慌失色,连忙跪在地下,扶着德氏两膝,哭喊求饶。丽格更不得主张,犹以为方才说笑,德氏气了呢。一手拉起三蝶儿便与德氏请安,连把大姑姑,叫了数十声,口口声声的道:“我姐姐没有不是,都是我闹的。”又向三蝶儿道:“姐姐不去,是给我没脸。”说着,请下安去。三蝶儿掩泪还礼,口里呜呜浓浓,话亦说不清了。忽被德大舅母一把拉丁出去,丽格亦随出劝解,连连与三蝶儿陪错,笑吟吟的道:“刚擦的粉,眼泪又给洗了。”说着,接过包袱,掖着三蝶儿便走。又向屋内笑道:“大姑姑别有气了,改日再给你请安罢。”说着,竟自走出。三蝶儿夺了袖子,转身又回里屋,劝告母亲道:“女儿再不敢了。”随说着,眼泪簌簌滴下,请了个安。德氏只顾生气,连正眼亦不瞧。德大舅母无法,只得劝解一番,请安告别。德氏沉着脸道:“到家都问好,我也不送了。”三蝶儿把眼泪擦净,跟随舅母走出。一面走,丽格与德大舅母极力排解,无奈三蝶儿心事,旁人不知其详。丽格与德大舅母劝解,皆是好意。三蝶儿一面答应,又极口遮饰,只说母亲脾气,叫人为难的话,丽格当作实话,亦只过去了。

傍晚到了德家,吃过晚饭,德大舅高高兴兴,叫了两个瞎子来,唱了半夜的曲儿。三蝶儿心中有事,无心去听。后唱到蓝桥会,伤心的地方不觉心神动摇,坐卧不稳。想起昨日在家,听听西厢记来,愈加十分伤感,转身回到屋里,躺在炕上垂泪,丽格亦追了进来,笑问道:“姐姐你困了么?”三蝶儿也不答言,头向里只去装睡。丽格亦卸妆净面,揣度三蝶儿心里,必是因为呕气,想着伤心,乃劝道:“今天的事,都是我招来的。论来你也不好,说你一声婆婆,你也值得那样,莫非你的婆婆,我就说不得吗?”三蝶儿啐道:“你还说呢,若不是你,何致那样呢。”丽格陪笑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打我?莫非因我说你,动了你心尖不成?”三蝶儿呸了一声道:“我告诉舅母去,你这么跟我上讪,可是不行。”说着,穿鞋下地,往外便走。丽格不知要怎么样,心下也慌了,忙扯住三蝶儿道:“好姐姐,我一时走了嘴,再也不说了,你别告诉去。我再敢说这样话,叫我嘴上长疔。不然,就烂了舌头。”正说着,只见德大舅母进来,催她姐妹睡觉。说趁着凉快,明儿好早些起来。丽格一面答应,一面嗤嗤的笑。三蝶卸了头,坐在椅上发怔。一会又抹抹眼泪。一会又醒回鼻涕。丽格躺在炕上,又是好笑,又是纳闷。又恐三蝶儿恼她,随笑道:“姐姐你不用恼我,你心里事,满在我心里呢。”三蝶儿冒然一听,心中暗吃一惊,随笑道:“我眼睛不好,白天怕风吹,黑夜怕灯亮儿。”随说,又用手巾擦眼。丽格冷笑道:“我知道,八成是要起针眼。记得去年,你在玉哥哥家里,就是这样吗。”说得三蝶儿又一怔,迟了半日道:“我几时要长针眼,被你知道了?”丽格道:“你每遇哭时,就说要长针眼,我怎的不知道,”三蝶儿听了此话,边腮带耳,俱都红了。丽格又坐起笑道:“你看我记性好不好?”三蝶儿点点头,想着自己心事,大约瞒不过去,随笑道:“你是昏天黑地,只知说笑凑趣,哪知人世间有为难事呀。”说着,把眼圈一红,又欲掉泪。丽格恐其伤心太过,下地劝了一回,两人到回鼓以后,方才睡下。三蝶儿背过脸去,犹自伤心,直到东方大亮,亦未合眼。

话休烦絮,这日德氏母子,自从三蝶儿走后,去向舅舅家住着,已把她的亲事,说成八九。这日常禄休息,约定冰人普津,在家相见。母子商议半日,知道三蝶儿性情,倘若知道此事,必闹麻烦,不如与普津见面,要过八字贴儿来,先去合婚。好在男女两头儿,彼此都认得,不必重来相看。正好是先放小定儿,将来能信过礼,再放定礼不晚。当时把事情议妥,及至普津到来,亦是满口应承,极力担保,许着将来通信,必要个鲜明荣耀,男家是开通人,合婚不合婚,倒是未节。德氏道:“那可使不得。合婚是要紧的,虽然他大像相合,倘若有点儿波澜儿,两家都不好。将来有口舌,你也得落埋怨。”说着,把生辰八字贴,递给普津。普津笑着接过,又把男的八字贴,递与德氏,笑着道:“婶娘高见。这倒是很好的事。”当下三言五语,把亲事说定,约着十日后,来取八字贴儿。合得上就放定纳彩,合不上则作为毋庸议。这也是三蝶儿命里,合该如此,男家合婚,说是两无妨害,德氏合了婚,又细与男女两人,课了回生辰八字儿,俱说是上等婚姻,夫妇能白头到老,享寿百年。男的是当朝一品,女的是浩命夫人。一个是天河水命,一个是霹雳火命。两个人水火相济,可望兴家。这一套油滑口吻,说的德氏好不高兴。想起经年算命,自己奔忙一世,应靠女儿福气,才能享福。如此说来,真个不假,即日把合婚相配的话,告知普津,又令儿子常禄,去小菊儿胡同一带,打听女方的行为,以免过门后女儿受气。常禄又探听多日,回来报告母亲,说春英为人极其朴厚,外间因其朴厚,笑他憨傻。我想这门亲事,却可以作得,德氏点点头,本来为慎重婚姻起见,今听常禄一说,更觉放了心。次日即令常禄告知普津,又把这件事,告知同族人等,并几家至近戚友,大家均极赞成。德氏更觉喜欢,这日中秋已近,屈指算着三蝶儿已在德大舅家住了一月有余,正欲去接,忽有德大舅母送来,丽格亦随了回来,又在德氏家,住了几十日,然后去了。从此常来常往,有时德大舅母来接三蝶儿,丽格亦来回住着。

光阴荏苒,时序如流。不知不觉间,转过一个年头来,正是新年正月,文光家里,因张罗娶几媳妇,托嘱冰人普津,来往撮合,定于元霄节后,通信纳采,三蝶儿一概不知。是时因为逛灯,正在德大舅家闲住,忽见母亲来接,德大舅母亦催她回去,想其来时,本说多住几天,今忽来接,三蝶儿很是纳闷。又见德大舅母,面带笑容,不免狐疑起来。以为母亲来意,必为自己事情,有人相看,心下不由一酸,眼圈亦立刻红了。丽格冷笑道:“姐姐回去罢,明天我还去呢。一来给姐姐道……”说到此处,德氏瞧她一眼,丽格拍手而笑,往下便不言语了。三蝶儿看此光景,知是有事,遂歪身坐在椅上,一声大气也不敢出,低头摆弄衣襟。眼泪滴滴掉下,犹如断线明珠,双双失坠的一般。德氏催她梳洗,三蝶儿怔了半日,仍是使性生气,不愿回去。急得德大舅母连连跺脚,明知放定,而当在德氏面前,又不敢说。丽格是天真烂漫,心里存不住话,叫了德大舅母出去,问明所以,又进来笑道:“姐姐走罢,过后儿我来接你,你不回去,岂不叫大姑姑生气吗。”三蝶儿低着头,装作未闻,揭起衣襟,擦抹眼泪,一时衣襟衣袖,俱都湿了。德氏与德大舅母赌气走出,只说道:“赶紧收抬,天可不早啦。”丽格答应一声,仿佛哄小儿的一般,来哄三蝶儿。连把好姊姊叫了好几声,又笑道:“我陪你一同回去,你看如何?”三蝶儿把头一扭,反倒呜呜哭了。丽格扯着手腕,一手取了手帕,替她擦泪,费了好半日口舌,方才劝住。一时德氏来催,丽格连说带凑,帮着三蝶儿先把包袱包好,又劝她擦净眼睛,不哭丧着脸。三蝶儿也不答言,两眼直勾勾,犹如傻子一般,随着德氏去了。这里德大舅母甚不放心,次日便带了丽格,去看三蝶儿,又好帮着德氏预备放定的事。

德氏把女儿接回,本想是欢欢喜喜,好预备明天喜事。不想三蝶儿回家,两眼直瞪瞪,愕了一夜,德氏睡在一旁,一夜不曾合眼,暗想女儿心里,必为着聘与别家,心里不乐。此时若说她几句,恐怕越羞越恼,急出疯病来,如何是好。越想越为难,深悔一时气岔,不该因为小节,错过婚姻。然事已至此,追悔莫及,只有变个方法,瞒哄一时,别叫她中了迷症,寻出短见来才好。主意已定,催着三蝶儿起来,张罗梳洗。三蝶儿迷迷瞪瞪,高声答应一声,下地便走。德氏一把揪住,按在一张椅上道:“你不在这里梳头,要往哪里跑?”三蝶儿听了此话,抬手便去拆头。德氏见此光景,不胜着急之至,又是酸心,又是后悔,当时万感交集,揪住三蝶儿膊胳,凄凄惨惨的叫声宝贝儿,随着便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三蝶儿楞在椅上,半晌无言。常斌听了哭声,赶急跑过来,不与母亲何故,这样伤感,一时常禄也回来了,两人劝住母亲。一见三蝶儿如此,不由亦着了慌,常斌说去接舅母。常禄说:“先去接婶娘。”德氏亦急得发愕,不知怎样才好。

眼看着天将下午,新亲放定的人不久来到。三蝶儿坐在屋里仍自发楞,急得德氏、常禄,来回转磨。忽见德大舅母带着丽格进来,常禄忙的迎出,顾不及请安问候。先把妹妹发迷,大约是佯狂疯病的话,述说一遍。德大舅母吓了一楞,不知德氏道喜,先到屋里来瞧。丽格亦跟着进去。因恐新亲来到,措手不及。先嚷说快给梳头。丽格亦脱了长衣,打了一盆温水,按着三蝶儿头发,叫她洗脸。三蝶儿胡乱洗过,丽格又替她敷粉。德氏站在地上,一面学说,一面流泪。急得德大舅母手足失措,忙了扫地,又忙着抹棹子。常禄与常斌二人,约了两个帮忙的厨子,伺候早,饭,大家胡乱吃过,静候新亲到门。三蝶儿把衣服换好,仍是痴痴憨憨的,坐着发楞。丽格也不知何故,纳闷不止。后见德大舅母唤了德氏出去,姑嫂坐在外间,唧唧哝哝的,咕噜半日。德氏哭着道:“事到如今,我倒没有骨肉义气了,谁想这孩子,这样认真呢。”说到此,声音渐细,丽格亦听不清了。半晌德大舅母道:“我不敢抱怨姊姊。当初你就想错了,哪有吐出口话来,再又变卦的,幸亏两个好孩子,不然生出缘故。”说着,亦声音低下,听不真切了。德氏掀了帘子,望着丽格点手,丽格忙的出来。德氏悄声道:“你不要言语,好歹把今天的事瞒哄过去,过后见我细细跟你说。少时新亲到来,千千万万,别提你姐姐的病。”丽格一听此话,不知何事,只得点头答应。德大舅母道:“这么办罢,你歇歇儿去,我有法子。”说着,走进屋去。丽格不解其意,也要随着进去,德氏连连摇手,丽格只得站住。看着德氏面孔,这样惊谎,不知三蝶儿之病从何而起。随向德氏探问道:“到底我姐姐是什么病?”德氏听了,不知怎样回答,由不得眼辣鼻酸,滴下泪来。扯着丽格袖子道:“提起话长。大概你也许知道。”说道,拉了丽格手,去向别屋坐着。不想天已正午,一起一起的来些亲友,急不能说。丽格已猜明八九,只想着事太离奇,哪有女儿家,这样想不开,这样死心眼儿的,放着阔婆家不愿意,嫁个穷汉子,有什么希图呢?想到这里,忽把当日三蝶儿见了玉吉的光景,想了起来。心里跳了一回,又纳闷一回。以玉吉那样穷,三蝶儿还这样诚实,真是令人钦佩。转又一想道:“三蝶儿为人,不至有这样思想。必是孝敬母亲,疼兄爱弟,不忍离别骨肉的伤感。”左想右想,越想越怪。想来这样情景,必有极痛心的事了。

正自纳闷,忽见常斌进来,同了一群女眷,德氏亦陪了进来。一一与丽格引见道:“这是九姑姑。这是十姨。这是八舅姥老。这是三姐。那是二妹。”丽格挨次请安,初次相见,认不清谁是谁,只是胡乱坐下,让烟让茶。工夫不大,听只门口外,鹅声乱叫,主新郎说好。有的说,馒头齐整,主家室和谐的。大家乱乱哄哄,齐出迎接。只见一抬一抬的,往院里抬彩礼。小孩们爬头爬脑,又说又笑。两位放定的女眷,自外走来。这里亲友女眷,着雁行排列,由街门直罕卜房,左右分为两翼,按次接见新亲,从着满州旧风,皆以握手为礼。普津在前面导引,先与德氏请安道喜。德氏是举止大方,酬对戚友们,向极周到。此日因三蝶儿闹得话亦说不出来了。普津道:“大娘是见事则迷,难道连新亲家太太,也不认得了吗?”大家听了此话,俱都掩口笑了。原来放定的女眷,不是别个,一位是新郎的婶母邹氏,一位是新郎之母、文光之妻、前文表过的托氏。邹氏在前,托氏在后,挨次与众人见礼,蜂拥入房。先在外间暂坐,众人左右相陪。谈论这门亲事,实是天缘凑巧,前生造下的婚姻。有认识文家的,随口便夸赞新郎,又赞美三蝶儿的容貌及其针徽。只有德大舅母一人,皱着两道眉毛,来回乱跑,送过来两碗糖水,勉作笑容道:“这是向例的俗礼,两位亲家太太,漱一漱口罢。”说着,普津、常禄二人,自外进来。普津在前,捧着一柄如意;常禄在后,托着首饰匣子。两人把物件放下,请过德氏来过目。托氏刚欲说话,普津道:“我替您说罢。这是我大哥大姐,给这里我妹妹打的粗首饰,合样不合样,时兴不时兴,等着过门后,自己再变换去。”说着,把匣盖揭开,一一指点,又向常禄道:“你倒是替替我,把衣服拿过来呀。”常禄把衣服送过,又去打发喜钱,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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