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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媒》·三才子同登鼎甲 众佳人共赏荷花

蝴蝶媒 南岳道人 著

词曰:

谁有奇才天忍负,试看三君把臂青云路。宴罢琼林嘶马去,六宫粉黛争相顾。日暮归来香满袖,梦里佳人也在花开处。急整归装休更住,想思莫把佳期误。

右调《蝶恋花》

话说华刺史见三个女婿的诗句惊人,料必高捷,专望揭晓。到了二十二日,那龙虎榜高高挂出,果然蒋青岩等三人都中了,又在一连,就象华家招女婿的一般,一毫也不颠倒。头一名是蒋岩,第二名是张平,第三名顾成龙。众报子一齐报到华刺史寓中来,华刺史夫妇满心欢喜,替他打发了报子,然后向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恭喜,他三人也觉平常。及至殿试,他三人又中了鼎甲,蒋青岩是状元,张澄江榜眼,顾跃仙探花。次日同赴琼林大宴,那隋文帝看见蒋青岩和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才品超群,年纪都不上二十岁,心中大喜,深庆得人,敕谕穿宫太监打扫六宫街道,候他三人宴罢,走马游宫。这日该杨素压班陪宴,因杨素病体未愈,是宫相代他宴上的筵席,比往年十倍整齐。蒋青岩和张、顾三人宴罢,一齐宫花插帽,紫袍挂体,乘了骏马,前面绣仗彩旗迎导游宫。那六宫的宫娥彩女,看见三人美如冠玉,风流少年,无不思量羡慕。三人游宫已毕,谢恩出朝,又去游街。那长安街上看迎状元的人如山似海,都道华刺史怎这般大的福分,就得了这样三个女婿,一路儿中了三个鼎甲,真是从古以来未有之事。人人惊羡,个个称奇,一时传作美谈。这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家向日的门生故吏、年家世好,久不往来的,及京中大小文武官僚,纷纷的到华家下处来庆贺,把华刺史的下处弄得就象吏部的衙门。连那臧冢宰,此时也来送贺礼。蒋青岩等三人游街已毕,少不得去谢主考、宰相与吏部及杨素各大臣,那杨素卧病,未及相见,臧家宰抱愧,推故不会。见过主考和宰相及其余大小文武,然后去拜谢李半仙。半仙迎入,拍手笑道:“何如?何如?老拙的眼睛,何曾看错。”三人向李半仙作了揖,齐齐说道:“先生真神人也,虽麻衣、鬼谷,何以过之,容当厚报。”半仙又看着蒋青岩道:“状元,你的气色,十日内又有一件喜事到了。”蒋青岩道:“还有甚喜事,不过得官而已。”李半仙道:“不是,不是,这种气色,主有婚姻之喜。”蒋青岩笑道:“这件事只恐先生相差了,学生的婚事,极早也还有几月。”李半仙道:“不差,不差,自有应验。”涨澄江、顾跃仙二人听了,也觉不信。又谈了一会,方才回去。

不数日,蒋青岩授了翰林修撰,张澄江、顾跃仙同授了编修之职,一齐到任,好生荣耀。他三人到任未及三五日,便要告假,省亲完娶,华刺史劝他再缓几日,他三人只得听从。

却说那杨素,一日病体稍愈,偶看殿试录,见三个鼎甲的姓名,想道:这三人的姓名,我象在那里认得。却一时记忆不真。恰好李半仙在跟前,因问道:“李丈,这三个鼎甲的姓名,你一向可曾听得人说么?”半仙笑道:“老令公真是贵人多忘,那状元的娘子,到在令公府中不多时候,令公到就忘了?”杨素闻言惊道:“原来就是华柔玉的丈夫。”李半仙道:“那榜眼、探花总是华刺史的第二、第三个女婿。”杨素听了,默默无言,又惊又悔,心中想道:“我当时只道是华刺史冒名却聘,谁知当真是他的女婿,那蒋青岩不中还可,于今恰又中了状元,与我同朝,我虽是他前辈元勋,他一时无处奈我何,异日却怎好与他相见。万一天子得知,亦非美名,我今若要将柔玉还他,将来要再寻一个柔玉,却又难得;若不还他,又觉不便,且柔玉自入我府中,我因卧病,并不曾幸他一幸。”又道:“一不做,二不休,我怎肯到手的佳人又送与他,不如寻一件事将他远远外凋,以灭其口。”又想道:“他初中状元,料无甚过恶可寻,于今天下太平,又无甚边防要紧。” 左思右想,没个决断。李半仙在旁看见杨素的神情,料是为柔玉一事不好处治,也想道:“我若将真话向他说了,他又要恨蒋状元和华刺史;且那假柔玉的相貌不凡,又是大家女子;况他年老,我何不从旁赞劝几句,劝他送还华家。待那女子去寻一个年貌相当的嫁了,也不孤负他的青春,也算我老年的一件功德。”因问道:“那华柔玉可在左右么?”杨素道:“听说他偶有小病,我今日不曾要他服事。李丈,你问他做甚么?”李半仙道:“在下恐他在此,听得蒋青岩中状元,心下又要感伤哩。”杨素听了,沉吟半晌道:“老丈,我有一言与你商议,不知那一着妥当?”便将自己心下适间踌躇未说的一节话,向李半仙细说一遍。李半仙道:“还是将华柔玉送还他为是,令公位极人臣,何求不遂,那在这一个女子!且那蒋状元的相貌,在下看他将来也是个大位,令公若肯还他,不但他一人感令公大恩,天下人都服令公的仁德。在下的愚见如此,听凭上裁。”杨素闻言,将头点了几点,向旁边一个侍儿道:“你去看那华柔玉可走动得,若能走动,可与他出来,我有话问他。”侍儿领命,忙忙走到碧烟房中,说道:“姐姐,令公爷问你走动得时,叫你出去,有话问你哩。”这碧烟原非真病,只因听得蒋青岩中了状元,心中十分欢喜,要想个脱身之计,故此托病在房,细细思想。忽闻杨素唤他,只得和那侍儿一同来到杨素榻前。杨素见碧烟到了,问道:“闻你有病,可曾好些么?”碧烟道:“贱妾偶触风寒,今已小愈。”杨素将一双眼定定地看了碧烟半晌,说道:“你可晓得你丈夫中状元么?”碧烟不知此问是好是歹,不敢答应。李半仙恐怕碧烟一时没主意,言语与他不合,连忙在旁说道:“你丈夫蒋青岩中了状元,你可晓得么?”碧烟会意,方才答应道:“贱妾不知,但他才堪王佐,学贯古今,今日得中状元,也不负他平生大志。”说罢,泪流满面。杨素见碧烟的光景,料是思归之意,故意怒道:“你这妮子,怎敢在我跟前作此苦态,敢是还思想去跟随那蒋生么?”碧烟道:“老爷请息雷霆,贱妾素闻老爷功盖天下,名震四方,秉日月之明,行圣贤之事,以义教天下。得新忘故,贱妾不敢为也,那蒋生虽与贱妾未遂伉俪之欢,实久有百年之约,向因老爷过求丑陋,不得已割舍前来。临别之时,他对天发誓,道他终身不娶,他今日虽中状元,难免绝嗣之恨。这节事都是贱妾累他,贱妾为此不觉伤心,求老爷原察。”杨素听碧烟这一段话说得十分直捷、十分可悯,料非虚语,因转嗔作喜道:“我站试你,你既有念故之心,我岂肯做夺婚之事!你可立在此间,我即刻差人将你送还你父母,待你仍旧去嫁蒋生,完你这段姻缘,你却不可忘我。”碧烟闻言,忙忙双膝跪下,向杨素拜谢道:“若得慨发仁慈,贱妾此去,自当朝夕顶礼,以祝千秋,安敢有忘大恩。”杨素随即分付左右备小轿一乘,差官一员,送碧烟回华刺史寓所去。不一会,传轿已备齐,碧烟重来叩谢杨素,仍旧是李半仙领他到二门外上轿。那差官骑马相随,同往华刺史寓中来,行不半晌,早已到了。

这日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都进过衙门,回得甚早,正在寓所和华刺史商量告假之事。忽见门役进来禀道:“杨令公爷差官送回小姐来。”华刺史闻言惊道:“那杨老儿却送甚么小姐到来?”蒋青岩听得,料必是碧烟用计脱身回来,忙向华刺史附耳低言道:“岳父不必惊讶,这一定是送碧烟还我。于今岳父须还要认作是柔玉小姐,不可令那差官看破,其中有个缘故,待那差官去后,小婿自当奉告。”华刺史听说,故意向那门役道:“小姐在那里,快请进来。”一边说,一边自己走到外面相迎,掀开轿帘,果然是碧烟。华刺史迎住,一同来到厅上。华刺史问道:“我儿,你怎生不在令公府中,却又回来,为甚缘故?” 碧烟答道:“杨令公因闻蒋郎中了状元,不便相留,特遣孩儿回来,仍归蒋郎,别无缘故。”华刺史道:“既然如此,可喜可喜,你快进去见你母亲,待我与那差官相会。”说罢,碧烟进里面去了。此时蒋青岩和张澄江、顾跃仙因恐那差官看破,都避过一边。华刺史分付衙役,请差官相会。那差官走进厅来,望上便要行礼,华刺史忙忙扯起,说道:“有劳足下了,敢烦足下回去禀覆令公,说老夫明早同蒋状元来登谢。”又赏那差官二十两银子,那差官去了。

华刺史从新请过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来,笑道:“小人世界,不可一日无功名富贵,那杨老儿认真碧烟是柔玉小女,见青岩贤婿中了状元,他便恭恭敬敬将碧烟送回来,较向日的举止,岂非天壤!但碧烟这女子是我们的恩人,且又生得容貌不凡,我们将来须要替他寻一个快婿,以报其德。”张澄江和顾跃仙都答道:“极该!极该!”只有蒋青岩默默无言。华刺史见蒋青岩的神情,不知为甚,想道:“他适才说那碧烟回来,其中有个缘故要向我说,待我问他,看是甚么缘故。”因问蒋青岩道:“贤婿先前说碧烟回来有甚缘故,此时不妨与老夫说了。”蒋青岩道:“小婿方才沉吟,也正为这缘故,岳父倘不见责,小婿方敢享知。”华刺史道:“翁婿至亲,有甚话不可直说?”蒋青岩欲言又止,华刺史再三谘问,蒋青岩然后才说道:“那柳碧烟为初与小婿邂逅之时,他本意实属小婿,小婿再三将至情告他,他方肯勉就,然向婿之心终不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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