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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卷十七

晋朝 旧唐书 刘昫 著

  ○李靖 客师 令问 彦芳

  李勣 孙敬业

  李靖,本名药师,雍州三原人也。祖崇义,后魏殷州刺史、永康公。父诠,隋 赵郡守。靖姿貌瑰伟,少有文武材略,每谓所亲曰:“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 功立事,以取富贵。”其舅韩擒虎,号为名将,每与论兵,未尝不称善,抚之曰: “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初仕隋为长安县功曹,后历驾部员外郎。左 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皆善之。素尝拊其床谓靖曰:“卿终当坐此。”大业末, 累除马邑郡丞。会高祖击突厥于塞外,靖察高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锁上变,将 诣江都,至长安,道塞不通而止。高祖克京城,执靖将斩之,靖大呼曰:“公起义 兵,本为天下除暴乱,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斩壮士乎!”高祖壮其言,太宗又固 请,遂舍之。太宗寻召入幕府。武德三年,从讨王世充,以功授开府。时萧铣据荆 州,遣靖安辑之。轻骑至金州,遇蛮贼数万,屯聚山谷。庐江王瑗讨之,数为所败。 靖与瑗设谋击之,多所克获。既至硖州,阻萧铣,久不得进。高祖怒其迟留,阴敕 硖州都督许绍斩之。绍惜其才,为之请命,于是获免。会开州蛮首冉肇则反,率众 寇夔州,赵郡王孝恭与战,不利。靖率兵八百,袭破其营,后又要险设伏,临阵斩 肇则,俘获五千余人。高祖甚悦,谓公卿曰:“朕闻使功不如使过,李靖果展其效。” 因降玺书劳曰:“卿竭诚尽力,功效特彰。远览至诚,极以嘉赏,勿忧富贵也。” 又手敕靖曰:“既往不咎,旧事吾久忘之矣。”四年,靖又陈十策以图萧铣。高祖 从之,授靖行军总管,兼摄孝恭行军长史。高祖以孝恭未更戎旅,三军之任,一以 委靖。其年八月,集兵于夔州。铣以时属秋潦,江水泛涨,三峡路险,必谓靖不能 进,遂休兵不设备。九月,靖乃率师而进,将下峡,诸将皆请停兵以待水退,靖曰: “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今兵始集,铣尚未知,若乘水涨之势,倏忽至城下,所谓 疾雷不及掩耳,此兵家上策。纵彼知我,仓卒征兵,无以应敌,此必成擒也。”孝 恭从之,进兵至夷陵。铣将文士弘率精兵数万屯清江,孝恭欲击之,靖曰:“士弘, 铣之健将,士卒骁勇,今新失荆门,尽兵出战,此是救败之师,恐不可当也。宜自 泊南岸,勿与争锋,待其气衰,然后奋击,破之必矣。”孝恭不从,留靖守营,率 师与贼合战。孝恭果败,奔于南岸。贼舟大掠,人皆负重。靖见其军乱,纵兵击破 之,获其舟舰四百余艘,斩首及溺死将万人。孝恭遣靖率轻兵五千为先锋,至江陵, 屯营于城下。士弘既败,铣甚惧,始征兵于江南,果不能至。孝恭以大军继进,靖 又破其骁将杨君茂、郑文秀,俘甲卒四千余人,更勒兵围铣城。明日,铣遣使请降, 靖即入据其城,号令严肃,军无私焉。时诸将咸请孝恭云:“铣之将帅与官军拒战 死者,罪状既重,请籍没其家,以赏将士。”靖曰:“王者之师,义存吊伐。百姓 既受驱逼,拒战岂其所愿?且犬吠非其主,无容同叛逆之科,此蒯通所以免大戮于 汉祖也。今新定荆、郢,宜弘宽大,以慰远近之心,降而籍之,恐非救焚拯溺之义。 但恐自此已南城镇,各坚守不下,非计之善。”于是遂止。江、汉之域,闻之莫不 争下。以功授上柱国,封永康县公,赐物二千五百段。诏命检校荆州刺史,承制拜 授。乃度岭至桂州,遣人分道招抚,其大首领冯盎、李光度、宁真长等皆遣子弟来 谒,靖承制授其官爵。凡所怀辑九十六州,户六十余万。优诏劳勉,授岭南道抚慰 大使,检校桂州总管。十六年,辅公祏于丹阳反,诏孝恭为元帅、靖为副以讨之, 李勣、任瑰、张镇州、黄君汉等七总管并受节度。师次舒州,公礻石遣将冯惠亮率 舟师三万屯当涂,陈正通、徐绍宗领步骑二万屯青林山,仍于梁山连铁锁以断江路, 筑却月城,延袤十余里,与惠亮为犄角之势。孝恭集诸将会议,皆云:“惠亮、正 通并握强兵,为不战之计,城栅既固,卒不可攻。请直指丹阳,掩其巢穴,丹阳既 破,惠亮自降。”孝恭欲从其议。靖曰:“公祏精锐,虽在水陆二军,然其自统之 兵,亦皆劲勇。惠亮等城栅尚不可攻,公祏既保石头,岂应易拔?若我师至丹阳, 留停旬月,进则公祏未平,退则惠亮为患,此便腹背受敌,恐非万全之计。惠亮、 正通皆是百战余贼,必不惮于野战,止为公祏立计,令其持重,但欲不战,以老我 师。今欲攻其城栅,乃是出其不意,灭贼之机,唯在此举。”孝恭然之。靖乃率黄 君汉等先击惠亮,苦战破之,杀伤乃溺死者万余人,惠亮奔走。靖率轻兵先至丹阳, 公祏大惧。先遣伪将左游仙领兵守会稽以为引援,公祏拥兵东走,以趋游仙,至吴 郡,与惠亮、正通并相次擒获,江南悉平。于是置东南道行台,拜靖行台兵部尚书, 赐物千段、奴婢百口、马百匹。其年,行台废,又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丹阳连 罹兵寇,百姓凋弊,靖镇抚之,吴、楚以安。八年,突厥寇太原,以靖为行军总管, 统江淮兵一万,与张瑾屯大谷。时诸军不利,靖众独全。寻检校安州大都督。高祖 每云:“李靖是萧铣、辅公祏膏肓,古之名将韩、白、卫、霍,岂能及也!”九年, 突厥莫贺咄设寇边,征靖为灵州道行军总管。颉利可汗入泾阳,靖率兵倍道趋豳州, 邀贼归路,既而与虏和亲而罢。

  太宗嗣位,拜刑部尚书,并录前后功,赐实封四百户。贞观二年,以本官兼检 校中书令。三年,转兵部尚书。突厥诸部离叛,朝廷将图进取,以靖为代州道行军 总管,率骁骑三千,自马邑出其不意,直趋恶阳岭以逼之。突利可汗不虞于靖,见 官军奄至,于是大惧,相谓曰:“唐兵若不倾国而来,靖岂敢孤军而至?”一日数 惊。靖候知之,潜令间谍离其心腹,其所亲康苏密来降。四年,靖进击定襄,破之, 获隋齐王暕之子杨正道及炀帝萧后,送于京师,可汗仅以身遁。以功进封代国公, 赐物六百段及名马、宝器焉。太宗尝谓曰:“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 尚得书名竹帛。卿以三千轻骑深入虏庭,克复定襄,威振北狄,古今所未有,足报 往年渭水之役。”自破定襄后,颉利可汗大惧,退保铁山,遣使入朝谢罪,请举国 内附。又以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往迎颉利。颉利虽外请朝谒,而潜怀犹豫。其年 二月,太宗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慰谕,靖揣知其意,谓将军张公谨曰:“诏 使到彼,虏必自宽。遂选精骑一万,赍二十日粮,引兵自白道袭之。”公谨曰: “诏许其降,行人在彼,未宜讨击。”靖曰:“此兵机也,时不可失,韩信所以破 齐也。如唐俭等辈,何足可惜。”督军疾进,师至阴山,遇其斥候千余帐,皆俘以 随军。颉利见使者,大悦,不虞官兵至也。靖军将逼其牙帐十五里,虏始觉。颉利 畏威先走,部众因而溃散。靖斩万余级,俘男女十余万,杀其妻隋义成公主。颉利 乘千里马将走投吐谷浑,西道行军总管张宝相擒之以献。俄而突利可汗来奔,遂复 定襄、常安之地,斥土界自阴山北至于大漠。太宗初闻靖破颉利,大悦,谓侍臣曰: “朕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往者国家草创,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 未尝不痛心疾首,志灭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暂动偏师,无往不捷,单 于款塞,耻其雪乎!”于是大赦天下,酺五日。御史大夫温彦博害其功,谮靖军无 纲纪,致令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太宗大加责让,靖顿首谢。久之,太宗谓曰: “隋将史万岁破达头可汗,有功不赏,以罪致戮。朕则不然,当赦公之罪,录公之 勋。”诏加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真食邑通前五百户。未几,太宗谓靖曰:“前 有人谗公,今朕意已悟,公勿以为怀。”赐绢二千匹,拜尚书右仆射。靖性沉厚, 每与时宰参议,恂恂然似不能言。八年,诏为畿内道大使,伺察风俗。寻以足疾上 表乞骸骨,言甚恳至。太宗遣中书侍郎岑文本谓曰:“朕观自古已来,身居富贵, 能知止足者甚少。不问愚智,莫能自知,才虽不堪,强欲居职,纵有疾病,犹自勉 强。公能识达大体,深足可嘉,朕今非直成公雅志,欲以公为一代楷模。”乃下优 诏,加授特进,听在第摄养。赐物千段、尚乘马两匹,禄赐、国官府佐,并依旧给, 患若小瘳,每三两日至门下、中书平章政事。九年正月,赐靖灵寿杖,助足疾也。 未几,吐谷浑寇边,太宗顾谓侍臣曰:“得李靖为帅,岂非善也!”靖乃见房玄龄 曰:“靖虽年老,固堪一行。”太宗大悦,即以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兵部尚 书、任城王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右卫将军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三总管征 之。九年,军次伏俟城,吐谷浑烧去野草,以餧我师,退保大非川,诸将咸言春草 未生,马已羸瘦,不可赴敌。唯靖决计而进,深入敌境,遂逾积石山。前后战数十 合,杀伤甚众,大破其国。吐谷浑之众遂杀其可汗来降,靖又立大宁王慕容顺而还。 初,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总管,以后军期,靖薄责之,甑生因有憾于靖。及是, 与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告靖谋反。太宗命法官按其事,甑生等竟以诬罔得罪。靖 乃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十一年,改封卫国公,授濮州刺史,仍 令代袭,例竟不行。十四年,靖妻卒,有诏坟茔制度,依汉卫、霍故事;筑阙象突 厥内铁山、吐谷浑内积石山形,以旌殊绩。十七年,诏图画靖及赵郡王孝恭等二十 四人于凌烟阁。十八年,帝幸其第问疾,仍赐绢五百匹,进位卫国公、开府仪同三 司。太宗将伐辽东,召靖入阁,赐坐御前,谓曰:“公南平吴会,北清沙漠,西定 慕容,唯东有高丽未服,公意如何?”对曰:“臣往者凭藉天威,薄展微效,今残 年朽骨,唯拟此行。陛下不弃,老臣病期瘳矣。”太宗愍其羸老,不许。二十三年, 薨于家,年七十九。册赠司徒、并州都督,给班剑四十人、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谥曰景武。子德謇嗣,官至将作少匠。

  靖弟客师,贞观中,官至右武卫将军,以战功累封丹阳郡公。永徽初,以年老 致仕,性好驰猎,四时从禽,无暂止息。有别业在昆明池南,自京城之外,西际澧 水,鸟兽皆识之,每出则鸟鹊随逐而噪,野人谓之“鸟贼”。总章中卒,年九十余。

  客师孙令问,玄宗在籓时与令问款狎,及即位,以协赞功累迁至殿中少监。先 天中,预诛窦怀贞等功,封宋国公,实封五百户。令问固辞实封,诏不许。开元中, 转殿中监、左散骑常侍,知尚食事。令问虽特承恩宠,未尝干预时政,深为物论所 称。然厚于自奉,食馔丰侈,广畜刍豢,躬临宰杀。时方奉佛,其笃信之士或讥之。 令问曰:“此物畜生,与果菜何异?胡为强生分别,不亦远于道乎?”略不以恩眄 自恃,闲适郊野,从禽自娱。十五年,凉州都督王君跂奉回纥部落叛,令问坐与连 姻,左授抚州别驾,寻卒。

  大和中,令问孙彦芳,凤翔府司录参军,诣阙进高祖、太宗所赐卫国公靖官告、 敕书、手诏等十余卷,内四卷太宗文皇帝笔迹,文宗宝惜不能释手。其佩笔尚堪书, 金装木匣,制作精巧。帝并留禁中,令书工模写本还之,赐芳绢二百匹、衣服、靴 笏以酬之。

  李勣,曹州离狐人也。隋末徙居滑州之卫南。本姓徐氏,名世勣,永徽中,以 犯太宗讳,单名勣焉。家多僮仆,积粟数千钟,与其父盖皆好惠施,拯济贫乏,不 问亲疏。大业末,韦城人翟让聚众为盗,勣往从之,时年十七,谓让曰:“今此土 地是公及勣乡壤,人多相识,不宜自相侵掠。且宋、郑两郡,地管御河,商旅往还, 船乘不绝,就彼邀截,足以自相资助。”让然之,于是劫公私船取物,兵众大振。 隋遣齐郡通守张须陀率师二万讨之,勣与频战,竟斩须陀于阵。初,李密亡命在雍 丘,浚仪人王伯当匿于野,伯当共勣说翟让奉密为主。隋令王世充讨密,勣以奇计 败世充于洛水之上,密拜勣为东海郡公。时河南、山东大水,死者将半,隋帝令饥 人就食黎阳,开仓赈给。时政教已紊,仓司不时赈给,死者日数万人。勣言于密曰: “天下大乱,本是为饥,今若得黎阳一仓,大事济矣。”密乃遣勣领麾下五千人自 原武济河掩袭,即日克之,开仓恣食,一旬之间,胜兵二十万余。经岁余,宇文化 及于江都弑逆,拥兵北上,直指东郡。时越王侗即位于东京,赦密之罪,拜为太尉, 封魏国公;授勣右武候大将军,命讨化及。密遣勣守仓城,勣于城外掘深沟以固守, 化及设攻具,四面攻仓,阻堑不得至城下,勣于堑中为地道,出兵击之,大败而去。

  武德二年,密为王世充所破,拥众归朝。其旧境东至于海,南至于江,西至汝 州,北至魏郡,勣并据之,未有所属,谓长史郭孝恪曰:“魏公既归大唐,今此人 众土地,魏公所有也。吾若上表献之,即是利主之败,自为己功,以邀富贵,吾所 耻也。今宜具录州县名数及军人户口,总启魏公,听公自献,此则魏公之功也。” 乃遣使启密。使人初至,高祖闻其无表,惟有启与密,甚怪之。使者以勣意闻奏, 高祖大喜曰:“徐世勣感德推功,实纯臣也。”诏授黎阳总管、上柱国,莱国公。 寻加右武候大将军,改封曹国公,赐姓李氏,赐良田五十顷,甲第一区。封其父盖 为济阴王,盖固辞王爵,乃封舒国公,授散骑常侍、陵州刺史。令勣总统河南、山 东之兵以拒王世充。及李密反叛伏诛,高祖以勣旧经事密,遣使报其反状。勣表请 收葬,诏许之。勣服衰绖,与旧僚吏将士葬密于黎山之南,坟高七仞,释服而散, 朝野义之。而窦建德擒化及于魏县,复进军攻勣,力屈降之。建德收其父,从军为 质,令勣复守黎阳。三年,自拔归京师。四年,从太宗伐王世充于东都,累战大捷。 又东略地至武牢,伪郑州司兵沈悦请翻武牢,勣夜潜兵应接,克之。擒其伪刺史荆 王行本。又从太宗平窦建德,降王世充,振旅而还。论功行赏,太宗为上将,勣为 下将,与太宗俱服金甲,乘戎辂,告捷于太庙。其父自洺州与裴矩入朝,高祖见之 大喜,复其官爵。勣又从太宗破刘黑闼、徐圆朗,累迁左监门大将军。圆朗重据兗 州反,授勣河南大总管以讨之,寻获圆朗,斩首以献,兗州平。七年,诏与赵郡王 孝恭讨辅公祏,孝恭领舟师巡江而下,勣领步卒一万渡淮,拔其寿阳,至硖石。公 祏之将陈正通率兵十万屯于梁山,又遣其大将冯惠亮帅水军十万,锁连大舰以断江 路,仍于江西结垒,分守水陆,以御王师。勣攻其垒,寻克之。惠亮单舼而遁。勣 乘胜逼正通,大溃,以十余骑奔于丹阳。公祐弃城夜遁,勣纵骑追斩之于武康,江 南悉定。八年,突厥寇并州,命勣为行军总管,击之于太谷,走之。太宗即位,拜 并州都督,赐实封九百户。贞观三年,为通漠道行军总管。至云中,与突厥颉利可 汗兵会,大战于白道。突厥败,屯营于碛口,遣使请和。诏鸿胪卿唐俭往赦之。勣 时与定襄道大总管李靖军会,相与议曰:“颉利虽败,人众尚多,若走渡碛,保于 九姓,道遥阻深,追则难及。今诏使唐俭至彼,其必弛备,我等随后袭之,此不战 而平贼矣。”靖扼腕喜曰:“公之此言,乃韩信灭田横之策也。”于是定计。靖将 兵逼夜而发,勣勒兵继进。靖军既至,贼营大溃,颉利与万余人欲走渡碛。勣屯军 于碛口,颉利至,不得渡碛,其大酋长率其部落并降于勣,虏五万余口而还。时高 宗为晋王,遥领并州大都督,授勣光禄大夫,行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父忧解,寻起 复旧职。十一年,改封英国公,代袭蕲州刺史,时并不就国,复以本官遥领太子左 卫率。勣在并州凡十六年,令行禁止,号为称职。太宗谓侍臣曰:“隋炀帝不能精 选贤良,安抚边境,惟解筑长城以备突厥,情识之惑,一至于此!朕今委任李世勣 于并州,遂使突厥畏威遁走,塞垣安静,岂不胜远筑长城耶?”

  十五年,征拜兵部尚书,未赴京,会薛延陀遣其子大度设帅骑八万南侵李思摩 部落。命勣为朔州行军总管,率轻骑三千追及延陀于青山,击大破之,斩其名王一 人,俘获首领,虏五万余计,以功封一子为县公。勣时遇暴疾,验方云,须灰可以 疗之,太宗乃自翦须,为其和药。勣顿首见血,泣以恳谢,帝曰:“吾为社稷计耳, 不烦深谢。”十七年,高宗为皇太子,转勣太子詹事兼左卫率,加位特进,同中书 门下三品。太宗谓曰:“我兒新登储贰,卿旧长史,今以宫事相委,故有此授。虽 屈阶资,可勿怪也。”太宗又尝闲宴,顾勣曰:“朕将属以幼孤,思之无越卿者。 公往不遗于李密,今岂负于朕哉!”勣雪涕致辞,因噬指流血。俄而沉醉,乃解御 服覆之,其见委信如此。十八年,太宗将亲征高丽,授勣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攻破 盖牟、辽东、白崖等数城,又从太宗摧殄驻跸阵,以功封一子为郡公。二十年,延 陀部落扰乱,诏勣将二百骑便发突厥兵讨击。至乌德鞬山,大战破之。其大首领梯 真达于率众来防,其可汗咄摩支南窜于荒谷,遣通事舍人萧嗣业招慰部领,送于京 师,碛北悉定。二十二年,转太常卿,仍同中书门下三品。旬日,复除太子詹事。 二十三年,太宗寝疾,谓高宗曰:“汝于李勣无恩,我今将责出之。我死后,汝当 授以仆射,即荷汝恩,必致其死力。”乃出为叠州都督。高宗即位,其月,召拜洛 州刺史,寻加开府仪同三司,令同中书门下,参掌机密。是岁,册拜尚书左仆射。 永徽元年,抗表求解仆射,仍令以开府仪同三司依旧知政事。四年,册拜司空。初, 贞观中,太宗以勋庸特著,尝图其形于凌烟阁,至是,帝又命写形焉,仍亲为之序。 显庆三年,从幸东都,在路遇疾,帝亲临问。麟德初,东封泰山,诏勣为封禅大使, 乃从驾。次滑州,其姊早寡,居勣旧闾,皇后亲自临问,赐以衣服,仍封为东平郡 君。又坠马伤足,上亲降问,以所乘赐之。

  乾封元年,高丽莫离支男产为其弟男建所逐,保于国内城,遣子献城诣阙乞师。 总章元年,命勣为辽东道行军总管,率兵二万略地至鸭绿水。贼遣其弟来拒战,勣 纵兵击败之,追奔二百里,至于平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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