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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文白对照》·姊妹易嫁

聊斋志异文白对照 蒲松龄 著

掖县相国毛公,家素微。其父常为人牧牛。时邑世族张姓者,有新阡在东山之阳。或经其侧,闻墓中叱咤声曰:“若等速避去,勿久溷贵人宅!”张闻,亦未深信。既又频得梦警曰:“汝家墓地,本是毛公佳城,何得久假此?”由是家数不利。客劝徙葬吉,张听之,徙焉。

一日,相国父牧,出张家故墓,猝遇雨,匿身废圹中。已而雨益倾盆,潦水奔穴,崩渹灌注,遂溺以死。相国时尚孩童。母自诣张,愿丐咫尺地,掩儿父。张征知其姓氏,大异之。往视溺死所,俨然当置棺处,又益骇。乃使就故圹窆焉。且令携若儿来。葬已,母偕儿诣张谢。张一见,辄喜,即留其家,教之读,以齿子弟行。又请以长女妻儿。母骇不敢应。张妻云:“既已有言,奈何中改?”卒许之。然此女甚薄毛家,怨惭之意,形于言色。有人或道及,辄掩其耳。每向人曰:“我死不从牧牛儿!”及亲迎,新郎入宴,彩舆在门;而女掩袂向隅而哭。催之妆,不妆;劝之亦不解。俄而新郎告行,鼓乐大作,女犹眼零雨而首飞蓬也。父止婿,自入劝女。女涕若罔闻。怒而逼之,益哭失声。父无奈之。又有家人传白:“新郎欲行。”父急出,言:“衣妆未竟,乞郎少停待。”即又奔入视女,往来者无停履。

迁延少时,事愈急,女终无回意。父无计,周张欲自死。其次女在侧,颇非其姊,苦逼劝之。姊怒曰:“小妮子,亦学人喋聒!尔何不从他去?”妹曰:“阿爷原不曾以妹子属毛郎;若以妹子属毛郎,更何须姊姊劝驾也。”父以其言慷爽,因与伊母窃议,以次易长。母即向女曰:“忤逆婢不遵父母命,欲以儿代若姊,儿肯之否?”女慨然曰:“父母教儿往也,即乞丐不敢辞;且何以见毛家郎便终饿莩死乎?”父母闻其言,大喜,即以姊妆妆女,仓猝登车而去。入门,夫妇雅敦逑好。然女素病赤鬝,稍稍介公意。久之,浸知易嫁之说,由是益以知己德女。居无何,公补博士弟子,应秋闱试。道经王舍人店,店主人先一夕梦神曰:“旦日有毛解元来,后且脱汝于厄。”以故晨起,专伺察东来客。及得公,甚喜。供具殊丰善,不索直;特以梦兆厚自托。公亦颇自负。私以细君发鬑鬑,虑为显者笑,富贵后,念当易之。已而晓榜既揭,竟落孙山,咨嗟蹇步,懊惋丧志。心赧旧主人,不敢复由王舍,以他道归。后三年,再赴试,店主人延候如初。公曰:“尔言初不验,殊惭祗奉。”主人曰:“秀才以阴欲易妻,故被冥司黜落,岂妖梦不足以践?”公愕而问故,盖别后复梦而云。公闻之,惕然悔惧,木立若偶。主人谓:“秀才宜自爱,终当作解首。”

未几,果举贤书第一人。夫人发亦寻长,云鬟委绿,转更增媚。姊适里中富室儿,意气颇自高。夫荡惰,家渐陵夷,空舍无烟火。闻妹为孝廉妇,弥增惭怍。姊妹辄避路而行。又无何,良人卒,家落。顷之,公又擢进士。女闻,刻骨自恨,遂忿然废身为尼。及公以宰相归,强遣女行者诣府谒问,冀有所贻。比至,夫人馈以绮縠罗绢若干疋,以金纳其中,而行者不知也。携归见师。师失所望,恚曰:“与我金钱,尚可作薪米费;此等仪物,我何须尔!”遂令将回。公及夫人疑之。及启视而金具在,方悟见却之意。发金笑曰:“汝师百余金尚不能任,焉有福泽从我老尚书也。”遂以五十金付尼去,曰:“将去作尔师用度;多,恐福薄人难承荷也。”行者归,具以告。师默然自叹,念平生所为,辄自颠倒,美恶避就,繄岂由人耶?后店主人以人命事逮系囹圄,公为力解释罪。

异史氏曰:“张公故墓,毛氏佳城,斯已奇矣。余闻时人有‘大姨夫作小姨夫,前解元为后解元’之戏,此岂慧黠者所能较计耶?呜呼!彼苍者天久不可问,何至毛公,其应如响?”

掖县有个当宰相的毛公,原先家中门第低微,生活贫寒,他的父亲常常给别人放牛。当时,县城有个世代为官的姓张的人家,在东山南面有块新坟地。有人从旁边经过,听到墓中有怒骂声:“你们赶快躲开,不要总在这里玷污贵人的宅地。”姓张的听说这事,不太相信。接着又连连在梦中得到警告,说:“你家的新坟地,本是毛公的墓地,你为什么长久占据在这里?”从此,张家时常有不吉利的事发生。别人劝他还是把坟迁走好,姓张的听从劝告,把坟迁走了。

一天,毛公的父亲出去放牛,走到张家原先的坟地,天突然下起大雨,就跑到废弃的墓穴里避雨。雨越下越大,滔滔雨水,冲进墓穴,把墓灌满了,毛公的父亲被淹死在里面。当时毛公还是个孩童。母亲独自去见张姓的,乞求给一小块地方掩埋毛公的父亲。姓张的问明白他们的姓氏,十分惊异,就到毛父淹死的地方察看,发现毛父正好死在该放棺材的地方。姓张的更加惊异,就让毛父葬在这个墓穴里了,还嘱咐毛母带着儿子来一趟。办完丧事,毛母同儿子一块来张家致谢。姓张的见了毛家孩子,非常喜欢,就把他留在家里,教他读书,把他当作自家的孩子看待。又提出要把大女儿许给他作妻子。毛母大惊,不敢答应。张的妻子说:“既然说了,就不会中途变卦。”毛母只好答应了。

但张家大女儿对毛家极为看不起,言词、神色间常常流露出怨恨、羞愧的情绪,偶尔有人提起这件婚事,她就捂住耳朵。还常对别人说:“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放牛人的儿子。”到了迎亲的那天,新郎坐入酒席,花轿停在门外,这女子还捂着脸面对墙壁哭泣。催她梳妆,她不肯,也不听劝解。不多时,新郎起身请行,鼓乐齐奏,她还是蓬头散发地哭个不停。父亲让女婿稍等,自己亲自去劝女儿,女儿哭着像没听见一样。父亲大怒,逼她上轿,女儿更加号哭起来,父亲无可奈何。仆人又来传话:“新郎要走了!”父亲急忙出来说:“还没打扮好,请新郎再稍等等。”就又跑进屋去看女儿,出来进去不住脚。又拖延了一会儿,事情更加紧急,大女儿终究不回心转意。父亲没有办法,急得要寻死。

二女儿在一旁很不满意姐姐的态度,苦苦相劝。姐姐生气地说:“小妮子,你也学着多嘴多舌,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妹妹说:“咱爹当初并没有把我许给毛郎;若把我许配毛郎,何须姐姐劝驾!”父亲听到二女儿说活爽快,就与她母亲暗地商量,用二女儿代替大女儿。母亲就问二女儿:“那个不孝顺的丫头不听话,如今想叫你代替姐姐出嫁,儿愿意吗?”二女儿痛快地说:“父母既然叫儿去,就是逃荒要饭也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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