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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度记》·元通说破灵通关 梵志扩充法里法

东度记 清溪道人 著

话说这众人说了些温和道理言辞,把香炉焚着沉檀速降,往前引导,尊者师徒只得举步随行。到了一处,岗子林深,茅屋数楹,众人请尊者入内。却早有两个道者出现。尊者师徒看那道者,打扮得齐齐整整,举止却肃肃雍雍,上前恭迎道:“久仰高僧功德道行,今见庄严色相,果然人圣。”尊者亦以礼答。坐定,尊者乃问道:“檀越高姓大名?从未识荆,何缘过辱迎待?”只见两个道者答道:“小道一个唤做巫师,一个唤做赛新园。这四个,一唤雨里雾,一唤云里雨,一唤沙里淘,一唤胆里生。”尊者听得,已知这几个行径,乎日拦阻过客,劫掠行人,今日如何谦恭下气,接待我等。想是郑齐的交契,曾有几行信寄先容。乃正色问道:“久闻列位洪名美誉,未曾会面,今觌英风伟貌,果是名不虚传。只是贫僧师徒借行关前,直探大道,望列位关照一二。”赛新园便开口说道:“小道与这几弟兄,结纳契交,只因这胆里生兄弟,有些小忿到此。如今忿已解去,终日与巫师在此。因见雨里雾弟兄,虽日日相逢,过往不虚,未免劳忧度日。小道与巫师闲居在此。也虚度了时光,闻二位师父在郑员外家大开方便,感化有情,伏望不吝慈航,一垂普度。”尊者听得,一句不答,只把手内数珠儿轮着。赛新园叩问再三,元通见尊者不答,心已了明师意,但新园等不解,便把眼看那新园,貌似莲花,形同菡萏,不像个五蕴皆空,倒似有百千变化。更见他那三寸舌爽朗高谈,把几个人行藏尽吐。他便指着雨里雾,向元通说道:“师父,你看我这契弟,他性秉醇浓,情高放达,待人真是识冷暖,行事却也甚和同。只因他与人过于情爱,壮添颜色,反使人颠狂忿戾,今日请教个解脱,意欲与师父结个契交。”元通答道:“雨里雾檀越,莫怪贫僧说,你今后只一味淡淡相识,薄薄时光,令那受你惠爱的不困,得你情意的不见罪于你,莫造鸩毒伤人,酿作极佳待客,自是人不病你。你多与人有益。”雨里雾听了,便拱手说道:“师父可谓知己,小子欲与你结个往还兄弟。”元通道:“贫僧出家人,局量褊浅,久已谢绝交情,不敢攀援亲近。”雨里雾听了惶恐,起身道:“空费了虚文,接待这没缘法的和尚,不如离了这关,再寻度量大的去也。”乃避席飞走而去。

赛新园又指着云里雨,说道:“你看我这个契弟,他态度风流,情怀娴雅,常结交几许同气连枝,亦且成就人家佳偶。也只因人为他纵情过度,逞欲劳伤,反使人荒亡多病。今日请教个解脱,意欲与师父结个婚姻。”元通答道:“云里雨檀越,莫怪贫僧说,你今后只是正心寡欲,保命养神,令那爱你的毋劳其形,贪你的毋摇基精。你勿作邪荒娇媚,勾引浪荡春心,自是落花流水,两作无情。”云里雨听了,便整衣上前道:“师父可谓情深,小子与你结个通家契合。”元通道:“贫僧方外人,嗜欲不染,淫私无挟,难做通家契合。”云里雨听了,羞羞满面,道:“没趣,没趣。可惜兴头,空与这和尚讲,不如弃了这关,另寻婚媾去也。”乃渐面汗颜而去。

赛新园却又指着沙里淘说道:“你看我这个契弟,他生来富家大户,贵重华美,常托忖着几个贪恋俭啬之交,壮了人多少颜色胆子。也只因他势利炎凉,嫌贫爱富,反令人骄傲的轻狂,窘乏的寂寞。今日请教个解脱,意欲与师父结个神交。”元通答道:“沙里淘檀越,莫怪贫僧说,你今后只如贫贱交情,洁廉自守,勿做孔方兄之势,免教人阿堵物之称。任人满柜盈箱,只当空囊竭橐,自是说伊有礼。”沙里淘听了,便和容悦色说道:“师父,足见你语言宽裕,小子欲与你结个忘怀合意。”元通道:“贫僧已超尘外,久处空门,不慕奢华,焉敢趋教?”沙里淘听了,敛容屏息,道:“着甚来由,不自安享充饶,与这和尚抢白一场?不如别了这关,附个鄙吝哥哥去也。”乃抱头窜耳而走。

赛新园见他三个都被僧人参破,使性而去,把手将欲指胆里生,说他生平来历。只见胆里生竖起两道眉、横睁一双眼,大叫道:“师兄不必说我的行径,说起来,这长老难免一番腾腾火性,直烧岩庙,我敢不能忍一朝忿忿不平,赳赳心肠。”赛新园只得吞声忍耐,不敢多谈。却惹得元通和颜悦色,降心缚志,说道:“胆里生檀越,你莫怪贫僧说。只因你见理不透,不忍一朝之忿,行事欠明,顿发五内之烟,不是伤了交情和好,便是的损了颐养天真,浩然空做了暴戾睚眦,一腔尽成了强梁跋扈。万一遇着英雄豪辈,岂不鼓动彼此闲争?戒之!戒之!少年免淘勿斗。”胆里生听了,笑将起来:“师父你教诲极切骨入髓,其沦肌洽肤,小子实是敬服。欲要与你结纳攀援,无奈你坦然谢却。也罢,既承点化,我也难据此关。别处去投个暴躁心性、不忍耐的弟兄去也。”急走如飞,不顾而去。元通见这四个遽然而走,便辞赛新园与巫师,要过关前去。只见巫师向赛新园说道:“我与师兄往日会着的那道徒,虽说逞妖弄法,却还有些情意,与我们结个师徒交契。今日这长老们,把我们几个结交,都说得没兴趣去了。只有胆里生是我个徒弟,他如何也离关而走?”赛新园道:“正是,正是。如今之计,孤立无伴,在此地无用,不如我与师兄往东赶那道众去罢。”说了一声,二人不顾尊者与元通,往关前直走而去。元通见二人径去不顾,乃向尊者问道:“适才弟子与这几个阻关之众讲辩,这一番都离开散去。师父以为何如?”尊者但答道:“是你做徒弟的本来,是那阻关的去往。他们既去,我且与你暂留住空宅,明早东行。”

却说巫师与赛新园离关往东路赶长爪梵志,巫师道:“他们前去已远,怎赶得上?”赛新园道:“赶路随路,再作道理。”正说间,只见云端里两只青鸾飞来飞去,当初原是一只青鸾,寻取道童,如今缘何两只?这一只,原来是梵志摘的树枝叶幻化的青鸾,与假道童骑回。两个拴缚林间,真假莫辨,被尊者解救。那真的,一心要寻道童,未归海岛,在这云间飞来飞去。巫师见了,便与赛新园说道:“当日在巨鼋港我拜梵师,他托我留了幻法,但逢青鸾便教阻拦,莫令东飞。今我与道兄既赶梵师,何不就借鸾作驭去赶?”新园听了,抬头果见两只青鸾云端里双飞,却向巫师说道:“好一对青鸾!”你看它:彩翎铺锦,青翮凌云,乘风萧萧,参差上下,摩空对对,并偶和鸣。双足直逼翅间,两眸遍观宇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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