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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第07部 卷六百八十三

清朝 全唐文 董诰 著

◎ 李艺  艺,贞元时人。

    ◇ 唐故宁远将军守左金吾卫大将军陇西李公墓志铭(并序)

  天为淳源,支流一派,后楫先轨者,荩纽宗子相袭焉。由士(阙)时望,扃扇和风,昔附(阙)独於前闻也。公讳宗卿,字同系,临汝郡人。曾祖兰州刺史日(阙)州龙游县(阙)?,考朝议郎泗州虹县尉援本。以敦序(阙)时衣冠及位。公道亮取时,宏性测初,励躬?《厂┆》,克事(阙)难济国,操节侔?,拖义为绅,常以显(阙)隐(阙)进会,於道并泰,则何宦而(阙)自董武崇阶,总兵(阙)门(阙)宗族处朝襄交在位隙伺内荐冀乎(阙)公植其风,忽遗其命也。时贞元十三年岁次(阙)夏口官舍。呜呼:秋六十有二。夫人汲郡康氏,毁躬(阙)长子德方、次子直方、宏方、季子幼方等,主奠号天,哀(阙)河南元氏,先公之沦;次女十六娘,已许於天水赵氏;幼女十(阙)茹泣贯心(阙),於(阙)月十一日权(阙)礼也。於戏!修干挺空而见摧,君子不幸於(阙)生诚。艺通忝殊眷,孟伯之子,恭命为词。    ◇ 杳杳邃气(阙)顾岩作度(阙)(其一)

  噫云梦奠倏叹颓(阙)代(阙)驰(阙)彰(其二)

  曙兴神辇,告赴原茔。却负(阙)哀(阙)至情。(其三)

  ◎ 穆寂  寂,贞元时人。

    ◇ 南蛮北狄同日朝见赋(以「渡泸款塞,咸造阙庭」为韵)

  我皇道叶神化,功高睿算。万国之光斯临,八圣之业是纂。遐哉辫发之俗,既竭赤诚;逖尔椎髻之人,亦输丹款。岂不以阴阳焕乎金镜,律吕谐乎玉?。德该动植,而以信以宽;仁及飞走,而不は不卵。故得殊方述职,异俗来庭。归我元造,沐我皇灵。晓逾赤坂以向日,夕过白登以占星。碛路诚遥,委毳幕毡裘之质;山梯虽险,致穿胸儋耳之形。然则自南自北,或驰或渡。俱为九译之乡,各涉万里之路。同臻禁地,事且叶於不期;并列盛时,礼若符於有素。是以坦王道,恢帝图。荡然与龙山非隔,廓尔将凤穴靡殊。集六蛮而辉赫九域,萃五狄而光耀八区。迩无不宾,鄙周宣勤乎薄伐;远无不服,笑诸葛矜於渡泸。遂能革至性於方外,柔犷俗於面内。大行人明其近远,怀方氏导其进退。靡僭晷刻,既从荔浦之源;罔复斯须,爰自榆林之塞。有以见化溢含宏,恩覃覆焘。膳丰馆给,礼洽郊劳。孰云胡越之异,来若同心;且殊虞芮之争,会如两造。以其逾绝漠,逗悬岩。盖由君迈轩辕颛顼,臣掩伊陟巫咸。不然,则焉能抵秦川,来魏阙。皆展遐方之贡献,共备同日之朝谒者哉。

  ◎ 卢仝

  仝,范阳人,隐居少室山,自号玉川子。以谏议徵不起。甘露之变,因宿王涯第被害。

    ◇ 门铭

  贪、残、奸、酗、狡、佞、讦、愎,身之八杀;背惠、恃己、狎不肖、妒贤才,命之四孽。有是有此余敢辞,无是无此余之师。一日不见,余心思其人,惧其人。其交其难,敢告於门。

    ◇ 栉铭

  人之有发兮,旦旦思理。有身兮,有心兮,胡不如是?

    ◇ 掩关铭

  蛇毒毒有形,药毒毒有名。人毒毒在心,对面如弟兄。美言不可听,深於千丈坑。不如掩关坐,幽鸟时一声。

    ◇ 龟铭

  龟汝灵於人,不灵於身,致网於津;吾灵於身,不灵於人,致走於尘。龟吾与汝邻。  ◎ 章孝标

  孝标,桐庐人。元和十四年进士,除秘书省正字,太和中试大理评事。

    ◇ 王师如时雨赋(以「慰悦人心,如两枯旱」为韵)

  念黎庶兮罹於毒?,我兴师以翦屠。如旱岁之稼穑,得膏雨之沾濡。岂不以垂渥泽,润涸枯。草木之心,宁虑?其乾矣;天人之意,将使卫讨邢乎。至乃锐戈矛,齐卒伍。诚告虔於上帝,祈发生於下土。龙旗电掣,疑驱蔚矣之云;鼍鼓雷奔,似送沛然之雨。匪六师之是侵,实百姓以为心。所谓谋臣如雨,猛将如林。驰之骤之,似得时而将降;六伐七伐,谓决渠而就深。既踊跃而成列,象沈阴之欲泄。青萍弗刂而破块将分,白羽麾而散丝不绝。奚润草之芳茂,信洗兵之是阅。异苞茅之贡矣,尔职不恭;同阴雨以膏之,我心则悦。不疾不徐,箕张翼舒。向兵革而自弭,喻滂沱之有馀。多鼓钧声,知上善之不若;密云不雨,想西郊之未如。且宣王六月兮非旱之备,高宗三年兮适足为费。惟鬼方之是惧,何人伦之足慰。岂比指绿林於一戎,养苍生於百卉。知我者信号令如春,不知我者疑甘泽随轮。一鼓而风云作气,再麾而寰宇清尘。以此出征为活国,不能无战乃爱人。故得戎羯来王,淮夷纳款。嗟蝼蚁之犹聚,将刑戮而尚缓。今挟泰山压危卵,不得已而用师,如救岁之大旱。  ◎ 独孤郁  郁字古风,常州刺史及子。贞元十四年进士,元和初举制科高等,累官秘书监。卒年四十,赠绛州刺史。

    ◇ 对才识兼茂明於体用策

  问:皇帝若曰:朕观古之王者,受命君人,兢兢业业,承天顺地,靡不思贤能以济其理,求谠直以闻其过。故禹拜昌言而嘉猷罔伏,汉徵极谏而文学稍进,匡时济俗,罔不率繇。厥后相循,有名无实,而又设以科条,增求茂异,舍斥已之至论,进无用之虚文,指切著明,罕称於代。兹朕所以叹息郁悼,思索其真,是用发恳恻之诚,咨体用之要,庶乎言之可行,行之不倦,上获其益,下输其情,君臣之间,欢然相与。子大夫得不勉思朕言而茂明之?我国家光宅四海,年将二百,十圣宏化,万方怀仁,三王之礼靡不讲,六代之乐罔不举,漏泽於下,升中於天,周汉已还,莫斯为盛。自祸阶漏坏,兵宿中原,生人困竭,耗其大半,农战非古,衣食罕储,念兹疲?,未遂富庶。督耕殖之业,而人无恋本之心;峻榷酤之科,而下有重敛之困。举何方而可以复其盛?用何道而可以济其艰?既往之失,何者宜惩?将来之虞,何者当戒?昔主父惩患於晁错而用推恩,夷吾致霸於齐桓而行寓令,精求古人之意,启迪来哲之怀,眷兹洽闻,固所详究。又执契之道,垂衣不言,委之於下,则人用其私,专之於上,则下无其功。汉元优游於儒术,盛业竟衰;光武责课於公卿,峻政非美。二途取舍,未获所从,余心浩然,荩所疑惑。子大夫熟究其言旨,属之於篇。兴自朕躬,毋悼后害。

  对:臣闻天发生以雷雨,圣人发生以号令,天道帝道,并行於上,群僚庶物,感遂於下。伏惟陛下与天为仁,与雷作解,臣则蠢动之一物也,气下乃出,安知其由?比於金石草木,物之无心者也,和之或大鸣小鸣,终始相生,清浊杂作,变而成文者,以圣人击考之,不得藏其声也。若臣者,朴直蠢愚,陛下考之而无声,是不如金石草木之无心矣,敢不极闻以对?

  伏以陛下发德音,访岩薮,招贤士,求直言,询可行之谋,垂不倦之听,欲使上获其益,下输其情,君臣之间,欢然相遇,此禹所以称大汉所以称盛者,用此道也,臣何足以仰承之。臣以为有国不患无贤,患不能用贤,不患无直言,患不能容直言,今夫朝廷之大,百官之众,非无贤也,然陛下︻纩凝旒,或未之察,群臣各默默,来朝而退,虽有贤才,孰能辨之?观《易》卦乾上坤下「否」,坤上乾下「泰」。乾为君,坤为臣。君意下降,臣诚上达,则是天地交,泰之时也;君意不下降,臣诚不上达,则是天地不交,否之时也。若太宗文皇帝每一视朝,未尝不从容问群臣政之得失,下有一毫之善,上无不奖,上有一毫之失,下无不谏,或有引入禁内,或周旋禁中,疾则幸其第,没则临其丧,君臣之道,可谓至矣。是以无遗才,无阙政,巍未荡,与天无穷者,上下交泰也。秦帝胡亥,信用左右,左右欲专秦柄,乃教胡亥曰:「陛下富有春秋,初即位,奈何与公卿廷决事?事即有误,示群臣短也。」於是胡亥常居禁中,群臣希见者,不闻其过,天下所以乱者,上下不交也。伏惟陛下上法天,下法地,中法太宗,每坐朝宣旨,使群臣各有所陈,陛下赐之温颜,尽其启沃。言语侍从之臣,得以奉其职;左右有所书,以贻来代;谏诤之官,与闻其政而献替之。使此辈无有所补,黜之可也;使其稍识大体,陛下与之论道讲政,岂不可裨於万一也?孰敢不输其情乎,苟居位者不与之言,献直言者不与之用,又何必搜罗岩穴,远访不用之人,勤求不信之言乎?贤者又何来也?来者又何言也?此体用之要,求贤济理之术,尽於是矣,惟陛下行之。

  若生人之困於衣食,而无恋本之心,但兵宿中原,如此,实由方面大臣之罪也。夫方面大臣,宜直播天子之休风,保抚其人如赤子,而乃倾其脂血,剥其生财,聚其技彗淫巧,以荡上心。天子诚以为物力有馀,而不知其情也。执事者又未尝闻以生人艰苦为言,而得罪者岂其尽直而不用乎?夫王者居於九天之上,非臣下痛激肝血,指明而言,亦何由而达也?若臣下者,草木孤贱,宜周旋其所以能而言之也。

  今天下困於商税不均,可谓甚矣,百姓之忘本,十而九矣。昔尝有人有良田千亩,柔桑千本,居室百堵,牛羊千蹄,奴婢千指,其税不下七万钱矣。然而不下三四年,桑田为墟,居室崩坏,羊犬奴婢,十不馀一,而公家之税,曾不稍蠲,督责鞭笞,死亡而后已。於是州伯邑长,方以人安赋集,攘臂於其间,趁办朝廷,用升考绩,取彼逋责,均其所存,展转奔逃,又升户口,是以赋益重而人益贫,不均之甚一也。是故欲人之财赋均一,而无自蹙之患,宜视通邑之盈虚,使乡户坐於田,迭相隐核其上下,不使贪官赃吏纷动其间,则有无轻重可得而均也。

  夫古有四人,今转加七,计口而十分之,其所以尽悴出赋,而衣食其九者,农夫蚕妇而已。绛衣浅带以代农者,人十之一;缦胡之缨,短后之服,仰衣食县官者,人十之一;髡头坏衣,不耕不蚕,坐而供养者,人十之三;审曲面势,以饬五材,鬻工而衣食者,人十之二;乘时射利,贸迁有无,取倍称之息而衣食者,人十之二;游手倚市,以庇妻孥,以给衣食者,人十之一;其馀为农桑之薮焉。农夫糠核不足,而十人者畜马厌梁粟;蚕妇衣不蔽形,而十人者咸袭罗纨。是以性近儒则入仕,近武则从军,善计则贸迁,避事则髡削,技巧则为工师,拙奸则为驵侩,非戆愚?一无他肠者,孰肯勤体效力,为稼穑之苦乎?且以田废而衣食罕者,户口所在减而背本之利多,不均之甚二也。陛下诚能宽农人之徵而优乐之,杜众邪之门而困辱之,则农桑益而衣食有馀也。

  自兵革以来,人多流散,版籍废绝,户口荡析。加以忧惧,越於异乡,末以侥幸,利其苟且。宽之则偷於朝夕,勤之则挺而陷於邪,又讹言焉。屋室聚为瓦砾,田野俱为榛芜,赋税不均,居者日困,又为此也。伏望陛下敕百姓,所在编为土著,不即归之旧乡,缮黄籍,生则书之,死则去之,庶男女之所生,户口之多少,可得而知也。无田者给与公田,假种食,因其井泉,制为民居,艺桑麻,种蒲蔬,育狗彘,三年不输官,自初即於三年,人犹有之他者,所至得以重罪罪之,然后人安其生,乐其业,而无奔亡之患矣。安土则敦本,敦本则人庶矣;税均则敛轻,敛轻则人富矣。以此阜俗,不盛何为;以此济人,何难之有?

  若夫盐榷者,经国之所资,财用之大宝也。然而当今之务,若修其业,除其弊,亦可以无重敛之困也。夫盐榷之重弊,失於商徒操利权,州县不奉法,贾太重而吏太烦,布帛精粗不中数矣。夫以商徒操利权,则其利有时而废,州郡不敢谁何,是劝农人以逐末也;州郡不奉法,则各私其人,而盗煮者行矣;贾太重,则贫者不堪矣;吏太烦,则糜费之者众矣;布帛精粗不中数,则女工徒损,风俗偷薄,而上困矣。即如此,宜罢盐铁之官以省费,停郡府之政令以一其门,禁人为商以反其耕,损其厚贾以利其人,速其售而布帛必精,以齐其俗,以厚其利。如此,亦可大裨於国,大赖於人矣。酒酤之人,罢之可也。

  夫既往之失,不能久於其道,将来之虞,中道尽也。自古帝王未有不勤俭於其初,天下归焉;满假於其终,天下离焉。陛下以勤俭为恒,满假为戒,勤而不已,损之又损,慎终如初,守而勿失。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运行不息也,陛下其可息乎?可懈乎?晁错所以急绳七国者,欲尊天子,恐削弱迟而祸大矣;主父所以推恩子弟者,因其欲而分裂诸侯之易矣。今天下一家,尽为郡县,无诸侯强大之患,无宗室葭莩之亲,而以推恩为言,臣恐未可以令天下也。齐桓之时,列国相倾,管夷吾欲辅霸业,恐诸侯先谋而为之备,是以修其寓令,而兵食足焉。使战者必耕,耕者必战,无事则散之垅亩,有事则授之甲兵,此古人之意可行之验也。夫舜之所以为圣人,以其选贤任能也。五教契也,五谷弃也,五刑皋陶也,八音夔也,虞伯益也,水土禹也,喉舌龙也,共工垂也,舜无事焉,是以执左契垂衣裳而天下理。岂以必躬必亲,侵於百职,然后以为圣乎?必也信而显之,作而行之,任之而绩用不立,则有窜三苗於三危,流共工於幽州,放?兜於崇山,殛鲧於羽山,刑罚有可必加矣,孰敢用其私乎?儒家者流,示人以中,而为之节,访其所至,而导其不至,使夫君臣父子,各得其正,此其所长也。然迂者为之,则执古以非今,凝滞而不变。夫责课者,所以俯仰百官也,然光武用之而非美者,责人之效重也。伏惟陛下取汉光武之求实,勿务速成,用汉元帝之崇儒,知其凝滞任人而示之所为,端拱而不失其勇(阙),取舍之间,於此乎判矣。

  陛下不能用臣言,不当问也;谓臣不能言其事,不当来也。既来矣,陛下问状,宜直其辞;既问矣,微臣尽忠,宜采其策。尽忠者不易持也,直者谁欲为也?忠未见尽,直必有吝,吝构而直不悔,不信而忠不追者,荩有之矣,由未见其为人也。非天之与其刚健,地之与其直方,内不疑其身,外不疑於人,忧君而不顾其己,济物而不求其利者,孰肯悃悃款款,出於骨髓,发於肝膈,如此其切於天下乎?夫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天子安,微臣得保其生;不安,微臣不保其死。是以怀其效以天下为忧,不怀其身,以天下为念。知所以责难於君者,所以怀其身,所以怀其身者,宜及天下。如此,况陛下宗庙之重,其可忽乎?属之於篇,勉之於上,是在陛下酌之而已矣。谨对。

    ◇ 上权侍郎书

  贞元十三年八月日,独孤郁谨上书於舍人三兄阁下:郁以世旧,遂获谒见叙故,大贤之遇郁也,亦不以常交言之,眷意甚露。郁琐琐郁堙,三年无闻,摧颓折羽而不喜者,非失意之谓,非尤人之谓,荩将因事自罪而不喜也。借如豫章生於拥肿小木之中,樵苏见之,亦以嗟矣,一有不嗟,则必自与拥肿者亦不多远也;珠玑混於砾石之中,童子弄之,亦以惊矣,一有不惊,则必自与砾石者亦不多远也;镆铘卧於铅钝之下,下工睹之,固亦知矣,一有不知,则必自与铅钝者亦不多远也;毛嫱后於宿瘤而行,有目者睹之,固即分矣,一有不分,则必自与宿瘤者不亦多远也。苟与乎拥肿、砾石、铅钝、宿瘤辈果殊异,则不能移凡眼所择,况逃乎良工、巧冶、有识者之目哉?今礼部侍郎之目,固亦国之良工、巧冶、有识者之目也,於中再择再不中,是真已为拥肿、砾石、铅钝、宿瘤矣,何止与斯不远哉。此所以因事自罪而不喜也。或谕之曰:「今之道尚光,子之所以不振者晦遏也,子之道丰?也。子且真有?天之材而隐植之,有照乘之珍而密椟之,有切玉之利而谨桡之,有倾都之艳而深帷之,虽使离娄左执光而右拭眦,迫而索之,固亦不能知子矣。子何不移植露光,披锋示貌,使识者睹而骇之?」彼之所诲,固亦郁所不能焉。己必不材也,必不宝也,必不利也,必不姝也,且遍过於有识者之目,是自扬其短也;己必材也,必宝也,必利也,必姝也,虽小示其光锋干貌於一人,惊我亦已多矣。所不惊者,是予四事果不足异於族凡也。郁病直拙,独大贤於郁分殊,尚不能以亟,况悠悠者与?

  郁常行乎时辈之间,多酌其言语善者鄙者,而自减盈消息,其旨稍有可惊,不敢不於许言者言之。今之后学者,或叹曰:「吁!后学何所归哉?」此且非宜长者所当闻也,亦非宜长者所不当闻也。今朝廷先达,病在不能公也,或能公而不能为力也。览其文,则赞美称嗟,无不至也,其间善恶轻重进退,则心以别矣,此其所以为不能公也;鲜有知其必善而风鼓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此其所以为公不能为力。致使遑遑之伦,其下才者亦曰:「今夫在位者,其无公欤?其无心欤?」有一善未尝肯称也,意曰非我事也,又虑与之谈者不与我符爱也。是使诸子窃窃然自以无闻为不辱,遂相与择捷趋邪,纷屯於主司之迹。亲者苟能致誉,则不诘其所以致誉者之贤不肖,而曹趋之矣。此实今之躁进苟得之风也。在朝廷大贤,主而名之,驱而正之,於其善者,扶之持之,有善而未具者,决之导之,使四方学士知向方焉,何如其曰非我事也?若使一人曰非我事也,十人曰非我事也,举朝廷皆曰非我事也,苟非我事,则无所不非我事,无所不非我事,则天地之间,无乃已寂寥乎?昔孔子饬《诗》《书》《礼》《乐》,以化齐弟子,而至天下。使孔子亦曰非我事也,则今者安尽闻夫七十子之贤,《诗》《书》《礼》《乐》之盛?七十子亦曰非我事也,又孰为播孔子之圣如此其大乎?今文亦如是,朝廷先达亦如是,后之达者亦如是,若不相播,则人文礼义知己复往之道,不几乎息乎?郁不肖,辱承不贤之心深矣,非又敢以假喻自荐也,意欲以大贤择众贤,如七十子之徒,是亦方孔子於大贤也。何如?不宣。郁再拜。

    ◇ 答孟郊论仕进书

  某还白:天下病不言久矣,吾子猥贶嘉言,以笃鄙人之志,是勖天下之心也,幸何独乎鄙人也,利何独乎是文耶!夫言岂一端而已矣,知恶而不言,是使天下之为恶者不思其惧也;知善而不言,是使天下之为善者不劝其慕也。此二者,天下之达道也。仆尝论之,安敢不争斯语,直以厄蒙摧颓?吾子之所闻见,虽欲激昂以是非,天下其谁一从仆之所云耶?吾子知仆射将宦游,访仆曰:「是役也,为身之役欤?为人之役欤?」意甚善。古人曰:「仕非为贫也。」又曰:「君子之仕,行其义也。」仆虽不肖,宁独以衣服、饮食、犬马、声色、屋室,使仆之屑屑欤?仆将沈弃蹇连乎,则抚循吾之躯何为也?其将奋飞腾凌乎,则君之建官行封,岂私吾饥而寒也?又曰:「亲戚处乎大位,力主人也。」足下之所谓亲戚者,曷若仆之有身耶?足下所待仆者,宁以曲私从义乎?天下之君子,固当有以自力也。粤其果有茂异,仆幸侧闻其风,曷敢不踊跃话道,於彼不识,况亲戚之无间乎?苟不能藉此,第仆能富贵之,且犹莫许,而况又妄於他人耶?又曰:「不待位而言之,大道之言也。」信哉!古人有庶人谤於道,商旅议於市,刍荛者得进其狂妄焉。足下念仆孱性,而欲辅仆愚心,共至公於天下,是直谅多闻之益也。某则何幸?其将责仆以必闻,以至公之道,为市价於天下也。某何人哉?昔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录尚书事,常有所荐,其人来谢,安世大恨,以举贤进能,岂有私耶,谢绝之。有郎功高不调而自言,安世应曰:「君之功高,明主所知;人臣执事,何短长而自言乎?」绝不许。已而郎迁幕府长史,郎辞去之官,安世问以过失,长史曰:「将为明主股肱,而士无所进,论者以为讥。」安世曰:「明主在上,贤不肖较然,臣下自修而已,何知士而荐之?」其匿名迹远权势如此。彼推扬贤哲,乃公卿大夫四岳十二牧之职也,而富平阴用,阳不敢当,如仆琐琐方困,奈何以上官他人之任,反以许乎人哉?东野用心,冀有以相照,幸无以僭越之道,深望於鄙人也。某顿首。

    ◇ 与田将军书

  天子赏将军之勋,自裨校领十万军,率给麾幢节符,佩黄金印者数四,庙祖於京,开东第驷门,号公侯家,子弟姻族,以将军故,皆为好官。将军之勋名,可谓盛矣美矣!然某闻古人曰:「成功不久难处。」且物禁太盛。昔者周公以至圣之德,致太平之功,以成王幼小,不忍而去,召公有不悦色。何者?势逼不能无嫌故也。夫以圣处犹难,况非圣哉?故范蠡、留侯知其然,去之而远害。昔者李斯为秦破山东从,擒诸侯,尊秦为天子,秦子以为丞相任事,秦廷之贵惟斯耳。斯知盛满不行,卒为秦擒。韩信为汉诛赵魏,破齐楚,尊汉为天子,汉裂土封王於荆,汉将之贵惟信耳。信不知降挹,一旦蜚言被疑,卒受吕後之诛。彼二子可谓巧於为人,拙於为身,故二子始有周吕勋,卒受参夷诛。何则?日务进而不知退故。今上封足下为公为王,为十万户侯,传子袭孙,居为夔为龙,出为桓为文,且令召公无不悦色,足下岂不贤于周公哉?夫今之游宦者,辛勤数千万言,得一官,俸不过三二万,数仆不过一二人,满当罢,恋恋不欲去,岂非顾其利耶?况夫遭时变,即据千里土,权杀生柄,不觉炎燠更变,歌僮侍儿俳优不离前,为乐万方以娱情,惟恐其不欢,无纤忧能钻其胸,岂不愿留之耶?顾其势不可,是以取。古尧让天下而长有天下,孙叔敖不悔去者三。愿将军无受吴张元之说,纳马援、邹阳之策,思留侯、陶朱之举,悟韩信、李斯之惑,立窦融河西之绩,览郭、马、李高数贤之事,稽叔敖三去之美。昔蔡泽之说范雎也,引鞅起踵以击夺其位,睢受说而归相让泽。非不知泽情而受市也,盖审理必然。今某来非纵横时,岂泽之徒欤?既非夺位而来,又岂欲骋口?世?直以惜贤人之业耳。惟将军无猜焉。

    ◇ 辩文

  或曰:「文所以指陈是非,有以多为贵也,其要在乎彩饰其字,而慎其所为体也。」又曰:「文章乃一艺耳。」是皆不知上流之文,而文之所由作也。夫天之文位乎上,地之文位乎下,人之文位乎中,不可得而增损者,自然之文也。故伏羲作八卦以象天地,穷极终始万化,无有差忒,故《易》与天地准,此圣人之文至也。但合其德,而三才之道尽。后圣有作,不能使之为五或七而九洎曲折者,是其文之至也。文字既生,治乱既形,仲尼作《春秋》以绳万世,而褒贬在一字,是亦文之至者乎?然则《易》卦之一画,春秋之一字,岂所谓崇饰之首而尚多之意耶?夫文者,考言之具也,可以革,则不足以毕天地矣。故圣人当使将来无得以笔削,果可以包举其义,虽一画一字,其可已矣。病不能然,而曰必以彩饰之能,援引之富,为作文之秘诀,是何言之末欤!夫天岂有意于文彩耶,而日月星辰不可逾;地岂有意于文彩耶,而山川丘陵不可加;八卦、《春秋》岂有意于文彩耶,而极与天地侔。其何故得以不可越,自然也。夫自然者,不得不然之谓也。不得不然,又何体之慎耶?夫天、地、八卦、《春秋》,惟止于此者也,吾得定其所云:其不至于此者,惟吾何学焉,吾安能以天下之心也。是则其心卓然绝于俗者,其文不求而至也,无得子为教。苟於圣达之门无所入,则虽劬劳憔悴于黼黻,其何数哉?是故在心曰志,宣于口曰言,垂于书曰文,其实一也。若圣与贤,则其书文皆教化之至言也,徒见其纤靡而无根者多,绐曰文与艺,呜呼!

  ◎ 陈?巨  ?巨官泗州徐城令。    ◇ 朝廷卓绝事记序  馀宰邑秩满,暂寓居于重光寺,空院块然,无以遣日。缅想人生在世,如白驹之过隙,有美事高烈,犹可称述,如碌碌凡愚,河鱼草木,随时凋落,蔑尔无闻。因思朝廷古今耳目相接,名贤硕德,遗芳余躅,是非共五十余条,载为一卷。不敢传诸好事,但自抒于鄙怀。时贞元十四年夏六月记。  ◎ 王真

  真,德宗朝官汉州刺史,充威胜军使。

    ◇ 道德经论兵要义述表

  臣真言:臣闻昔者庖牺氏作,承天地,理万物,犹以为皇道不足,故寂然思化,精义感通。然则天既不言而生,地既不言而育,故河出龙图,洛出龟书,所以示其文也。由是得以画卦象,制文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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