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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二

大唐创业起居注 温大雅 著

起自太原至京城凡一百二十六日

秋七月,壬子,以四郎元吉为太原郡守,留守晋阳宫,文武后事并委焉。义 师欲西入关,移营于武德南。癸丑,将引帝立军门,仗白旗而大号誓众,文曰: “夫天地定位,否泰迭其盛衰。日月著明,亏昃贬其贞满。惟神莫测,尚乃盈虚, 矧兹王道,能无悔吝。克先帝世,炎汉商周,拨乱乘乾,多历年所。厥嗣坠绪, 时属艰危,则其股肱宰衡,藩屏亲戚,戮力同奖,推心翼戴。颠或可扶,纠合而 奔,官守恶不可救,废放而安宗社。伊、霍、桓、文,并其人也。率尔踵武,代 有其事,布在方策,可得而言。日者苍精云谢,炎运将启,上天眷命,属乎隋室。 于是我高祖文皇帝,以后父之尊,周亲入相。豹变陕左,龙飞汉东,诛尉迥于韩 魏,则神钲遏响。剿王谦于巴蜀,则灵山斯镂。四罪咸服,九有乐推,经纶帷幄 之间,揖让岩廊之内。造我区夏,不更期月。舜、禹以来,受终未有如斯之易者。 以故临朝恭己,庶绩为心,亲览万机,平章百姓。兢兢慎于驭朽,翼翼惧于烹鲜。 齐六合为一家,等黔黎于赤子。有陈不率,殄虐政于江湖。獯丑相屠,降封虏于 沙漠。其吊民也如彼,其和戎也若兹。散马牛于山林,铸剑戟为农器。求瘼恤隐, 讼息刑清。轻徭薄赋,家给人足。仓库流衍于里闾,职贡委输于帑藏。岂独水衡 贯朽,常平粟红而已哉。加以爱民治国,节用而敦本。深根固蒂,因河而践华。 肆觐朝宗,止于京邑。玄览纵观,弗逾岐下。遐迩叶和,内外禔福。凯泽洋溢, 休祥绍至。一世之氓,咸赖仁寿。二纪之治,可谓隆平。扬往初,历选前辟。诗 书所美,莫之能尚。然圣人千虑,失于知子。以正万国,轻易元良。废守器之长, 立不才之庶。兆乱之萌,于是乎在。异哉今上之行己也,独智自贤,安忍忌刻。 拓狂悖为混沌,苟鸩毒为恣睢。饰非好佞,拒谏信谗。敌怨诚良,仇雠骨肉。巡 幸无度,穷兵极武。喜怒不恒,亲离众叛。御河导洛,肆舳舻而达江。驰道缘边, 径长城百傍海。离宫别馆之所在,车辙马迹之所向,咸堑山而陻谷,毕结瑶而 构琼。辽水屡征,歼丁壮于亿兆。伊谷转输,毙老幼于百万。禽荒罄于飞走,蚕 食穷于水陆,征税尽于重敛,民力殚于劳止。十分天下,九为盗贼。荆棘旅于阙 廷,豺狼充于道路。带牛佩犊,辍耕者连孤竹而寇潢池,锄櫌棘矜,大呼者聚雚 蒲而起芒泽。青羌白狄,剽夷道而□□黄巾赤眉,屠闾左而窃号。曝骸如莽,僵 尸若麻。敌国满画鹢之舟,胡越绕和鸾之毂。四海波振而冰泮,五岳尘飞而土崩。 踞积薪以待然,钳众口而寄坐。明明皇祖,贻厥无人。赫赫宗隋,灭为亡国。某 以庸愚,谬蒙嘉惠。承七叶之余庆,资五世之克昌。遂得地臣戚里,家称公室。 典骁卫之禁兵,守封唐之大宇。义无坐观,缀旒之绝,不举勤王之师。苟利社稷, 专之可也。废昏立明,敢遵故实。今便兴甲晋阳,奉尊代邸。扫定咸洛,集宁 县。放后主于江都,复先帝之鸿绩。固配天于园寝,存司牧于苍生。岂谓一朝, 言及于此。事不获己,追增感欷。凡厥士民,义旅豪杰。敏究时难,晓达权谋。 家怨国耻,雪乎今日。従我同盟,无为贰志。有渝此盟,神其殛之。”仍命以此 誓辞,檄喻所在郡县,并命檄书勿得因御妄论军势。

帝性简质,大度豁如,前代自矜远嫌之事,皆以恕实行之,不为欺绐,自然 反经合义,妙尽机权,类皆如此。其义士等,各以名到先后为次第,泛加宣惠、 绥德二尉官。帝谓行之等曰:“吾特为此官,示宣行惠,知绥抚以德。使远者知 有征无战,见我心焉。”是夕,次于清源,牧马置营,皆据高险。老弱樵采,丁 壮休息,虞侯觇守之地,飞鸟不通,勿论人也。帝乃将世子及敦煌公等,率家僮 十数,巡行营幕。次比器仗精粗,坐卧饮食,粮禀升斗,马驴饥饱,逮乎仆隶, 皆亲阅之。如有不周,即令従人借助,亦不责所属典司。顾谓二儿曰:“天下神 器,圣人大宝,非符命所属,大功济世,不可妄居。所以纳揆试艰,虞登帝位; 栉风沐雨,夏会诸侯。自时厥后,膺图甚众。启基创业,未有无功而得帝王者也。 吾生自公宫,长于贵戚,牧州典郡,少年所为,晏乐従容,欢娱事极。饥寒贱役, 见而未经,险阻艰难,闻而不冒。在兹行也,并欲备尝。如弗躬亲,恐违天旨。 尔等従吾,勿欲懈怠。今欲不言而治,故无所尤,庶愚者悦我宽容,智者惭而改 过。”世子及敦煌公请曰:“经纶机务,一日万端,取决英谟。四方辐辏,麾下 驱驰,儿等承之。自余常事,请付司存。巨细以闻,恐疲神思。又虑将佐等不被 委任,颇以自疑。”帝曰:“是何言欤是何言欤华夷不附,爵赏不行,吾之责也。 摧锋蹈刃,斩将搴旗,尔之务也。深沟高垒,谈笑従容,将吏之逸也。吾忧责尔, 急于务逸乐,推下功名与之,贤自当内省,不贤吾无所愧。然晋阳従我,可谓同 心之人,俱非致命之士。汉初,有萧曹,而无尔辈,今我有尔辈,而无萧曹。天 道平分,乃复如是。行矣自爱,吾知尔怀。“自是以后,记室奉命宣旨称教,部 伍间事,给付一物,军书羽檄,赏罚科条,接抚初附,慰悦远近,帝或口陈事绪, 手疏意谓,发言折中,下笔当理,非奉进旨,所司莫能裁答。义旗之下,每日千 有余人,请赏论勋,告冤申屈,附文希旨,百计千端,来众如云,观者如堵。帝 处断若流,尝无疑滞。人人得所,咸尽欢心。皆叹神明,谓为天下主也。

壬寅,遣通议大夫张纶等率师经略稽胡、离石、龙泉、文成等诸郡。丙辰, 至于西河,引见民庶等,礼敬耆老,哀抚茕独,赈贷穷困,擢任贤能,平章狱讼。 日昃而罢,罔有所遗。顾谓左右曰:“向之五条,惶皇要道,聪明文思,以之建 极,孤所以自强不息,为义兵之先声也。”仍自注授老人七十已上通议、朝请、 朝散三大夫等官,教曰:“乞言将智,事属高年,耄耋杖乡,礼宜优异。老人等 年余七十,匍匐垒壁,见我义旗,欢逾击壤。筋力之礼,知不可为,肉帛之资, 虑其多阙。式加荣秩,以周其养。节级并如前授。”自外当土豪隽,以资除授各 有差。官之大小,并帝自手注,量才叙效,咸得厥宜。口问功能,笔不停辍,所 司唯给告身而已,尔后遂为恒式。帝特善书,工而且疾,真草自如,不拘常体, 而草迹韶媚可爱。尝一日注授千许人官,更案遇得好纸,走笔若飞,食顷而讫。 得官人等不敢取告符,乞宝神笔之迹,遂各分所授官名而去。

乙丑,张纶等下离石郡,其太守杨子崇为乱兵所害。崇即后主従弟也,颇有 学识性理,帝甚惜之。崇性怯而无谟,故及于难。入自雀鼠谷,次于灵石县。壬 戍,霖雨甚,顿营于贾胡堡。去霍邑五十余里,此县西北抗汾水,东拒霍太山, 守险之冲,是为襟带。西京留守代王,遣骁将兽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二万拒守。 又遣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将辽东兵及骁果等数万余人据河东,与老生相影响。 仍命临汾以东诸郡,所在军民城守,并随便受老生、屈突等征发。帝闻而笑曰: “亿兆离心,此何为也。老生乳臭,未知师老之谋。屈突胆薄,尝无曲突之虑。 自防轻敌,二子有之。阃外相时,俱非其事。且屈突尝破玄感,时人谓其能兵。 老生数胜群盗,自许堪当敌。无识之徒,因相谄附,谓其必能制我,不遣援兵。 我若缓以持之,彼必以吾为怯。出其不意,不过一两月间,并当擒之。吾无忧也。” 于时秋霖未止,道路泥深。帝乃命府佐沈叔安、崔善为等,间遣羸兵往太原,更 运一月粮,以待开霁。

甲子,有白衣野老,自云霍太山遣来,诣帝请谒。帝弘达至理,不语神怪, 逮乎佛道,亦以致疑,未之深信。门人不敢以闻,此老乃伺帝行营,路左拜见。 帝戏谓之曰:“神本不测,卿何得见卿非神类,岂其神言“野老对曰:“某事山 祠,山中闻语:‘遣语大唐皇帝云:若往霍邑,宜东南傍山取路,八月初雨止, 我当为帝破之,可为吾立祠庙也。’帝试遣案行,傍山向霍邑,道路虽峻,兵枉 行而城中不见。若取大路,去县十里,城上人即遥见兵来。”帝曰:“行逢滞雨, 人多疲湿,甲仗非精,何可令人远见且欲用权谲,难为之巧,山神示吾此路,可 谓指踪。雨霁有征,吾従神也。然此神不欺赵襄子,亦应无负于孤。”顾左右笑 以为乐。丙寅,突厥始毕使达官、级失、特勤等先报,已遣兵马上道,计日当至。 帝曰:地名贾胡,知胡将至。天其假吾此胡,以成王业也。”

己巳,荥阳贼帅李密遣使送款致书,请与帝合従。帝大悦,谓大郎、二郎等 曰:“杰贼南柔,强胡北附,所忧此辈,今并归心。主上志在过江,京都忧死不 暇,天下可传檄而定。何乐如之。”初,李密与杨玄感同逆,感诛而密亡命,投 东郡贼帅翟让。让知密是蒲山公之子,颇读《汉书》,纳而礼之,推为谋主。密 以百姓饥弊,说来据洛口仓,屯守武牢之险。密自复旧封为魏公,号翟让为司徒 公。让所部兵,并齐济间渔猎之手,善用长枪。华驺、龙厩、细马所向江都者, 多为让所劫。故其兵锐于他贼,加以密是逃刑之人,同守冲要隋主以李氏当王, 又有桃李之歌,谓密应于符谶,故不敢西顾,尤加惮之。密虽为让所推,恐其图 己,恭俭自励,布衣蔬食。所居之室,积书而已。子女珍玩,一无所取。赈贷贫 乏,敬礼宾客。故河汴间绝粮之士多往依之。密又形仪眇小,让弗之忌,遂谋杀 让,而并其众。密以炀帝不来,翟让已死,坐对敖仓,便有自矜之志。作书与帝, 以天下为己任,屡有大言(其书多不录),大略云:欲帝为盟津之会,殪商辛于 牧野,执子婴于咸阳。其旨以杀后主,执代王为意。帝览书抵掌,谓所亲曰: “密夸诞不达天命,适所以为吾拒东都之兵,守成皋之阨更觅韩、彭,莫如用 密。宜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使其不虞。于我得入关,据蒲津而屯永丰,阻崤函 而临伊洛。东看群贼鹬蚌之势,吾然后为秦人之渔父矣。”记室承旨,报密书曰: “顷者昆山火烈,海水群飞,赤县丘墟,黔黎涂炭。布衣戍卒,櫌锄棘矜,争帝 图王,狐鸣蜂起。翼翼京洛,强弩围城。膴周原,僵尸满路。主上南巡,泛胶 舟而忘返。匈奴北炽,将被发于伊川。辇上无虞,群下结舌。大盗移国,莫之敢 指。忽焉至此,自贻伊戚,七百年之基,穷于二世。周齐以往,书契以还,邦国 沦胥,未有如斯之酷者也。则我高祖之业,几坠于地。吾虽庸劣,幸承余绪,出 为八使,入典八屯,位未为高,足成非贱。素餐当世,僶俛叨荣。従容平、 勃之间,谁云不可。但颠而不扶,通贤所责。主忧臣辱,无义徒然。等袁公而流 涕,极贾生之恸哭。所以仗旗投袂,大会义兵,绥抚河朔,和亲蕃塞。共匡天下, 志在尊隋。以弟见机而作,一日千里,鸡鸣起舞,豹变先鞭。御宇当涂,聿来中 土。兵临郏鄏,将观周鼎。营屯敖仓,酷似汉王。前遣简书,屈为唇齿。今辱 来旨,莫我肯顾。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 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惟冀早膺图箓,以宁兆庶。宗盟之长,属籍见容。 复封于唐,斯荣足矣。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阳,非敢闻命。汾 晋左右,尚须安辑,盟津之会,未暇卜期。今日銮舆南幸,恐同永嘉之势。顾此 中原,鞠为茂草,兴言感叹,实疚于怀。脱知动静,迟数贻报。未面虚襟,用增 劳轸。名利之地,锋镝纵横。深慎垂堂,勉兹鸿业。”密得帝书甚悦,示其部下 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也。”遂注意东都,无心外略。

刘文静之使蕃也来迟,而突厥兵马未至,时有流言者云:“突厥欲与武周南 人,乘虚掩袭太原。”帝集文武官人及大郎、二郎等,而谓之曰:“以天赞我而 言,应无此势。以人事见机而发,无有不为。此行遣吾当突厥、武周之地,何有 不来之理。诸公意谓何“议者以老生突厥相去不遥,李密谲诳,奸谋难测。突厥 见利则行,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都之会,义兵家属在焉。愚夫所虑,伏听教旨。 帝顾谓大郎、二郎等曰:“尔辈如何“对曰:“武周位极而志满,突厥少信而贪 利,外虽相附,内实相猜。突厥必欲远离太原,宁肯近亡马邑,武周悉其此势, 必未同谋。又朝廷既闻唐国举兵,忧虞不暇,京都留守,特畏义旗,所以骁将精 兵,鳞次在近。今若却还,诸军不知其故,更相恐动,必有变生。营之内外皆为 劲敌。于是突厥,武周不谋同至,老生、屈突追奔竞来,进阙面南,退穷自北。 还无所入,往无所之。畏溺先沉,近于斯矣。且今来禾菽被野,人马无忧,坐足 有粮,行即得众。李密恋于仓米,未遑远略。老生轻躁,破之不疑。定业取威, 在兹一决。诸人保家爱命,所谓言之者也。儿等捐躯力战,可谓行之者也。耕织 自有其人,请无他问。雨罢进军,若不杀老生而取霍邑,儿等敢以死谢。”帝喜 曰:“尔谋得之,吾其决矣。三占従二,何籍舆言。懦夫之徒,几败乃公事耳。” 丙子,太原运粮人等至。八月己卯,霖止。帝指霍太山而言曰:“此神之语,信 而有征。封内名山,礼许诸侯有事。”乃命所部乡人设祠致祭焉。庚辰,命诸军 曝行装,整铠仗。辛巳,旦,发引,山道而趋霍邑,七十余里。初行,雾甚,俄 而秋景澄明。帝谓大郎、二郎曰:“今日之行,在卿两将。景色如此,天似为人。 唯恐老生怯而不战,闭门城守。其若之何“大郎、二郎启帝曰:“老生出自寒微, 勇而无智,讨捕小盗,颇有名声。今来居此,必当大蒙赏劳。若不出战,死在不 疑。轻骑挑之,无忧不出。如其固守,便可诬其相引,谬为诚节。彼无识解,不 知远大,为其左右体悉凡庸群小,相猜自成疑阻。无妨密相表奏,不废传首京都。 小慧之人,思此解事,以此量之,来战不惑。”帝曰:“老生不能逆战贾胡,吾 知无能为也。尔等筹之,妙尽其实。”是日未时,帝将麾下左右轻骑数百,先到 霍邑城东,去五六里,以待步兵至。方欲下营,且遣大郎、二郎各将数十骑逼其 城,行视战地。帝分所将人为十数队,巡其城东南而向西南,往往指麾,似若安 营而攻城者,仍遣殷开山急追马步等后军。老生在城上,遥见后军欲来,真直谓 逼其城置营。乃従南门、东门两道引兵而出,众将三万许人。帝虑其背城不肯远 斗,乃部勒所将骑兵马左右军,大郎领左军,拟屯其东门,二郎将右军,拟断其 南门之路。仍命小缩,伪若避之。既而老生见帝兵却,谓为畏己,果引兵更前, 去城里余而阵。殷开山等所追步兵,前军统列方阵,以当老生中军,后军相续而 至。未及战,帝命大郎、二郎依前部分,驰而向门。义兵齐呼而前,红尘暗合, 鼓未及动,锋刃已交,响若山崩,城楼皆振。帝乃传言已斩宋老生,所部众闻而 大乱,舍仗而走,争奔所出之门,门已大郎、二郎先所屯守,悬门不发。老生取 入不得,城上人下绳引之,老生攀绳欲上,去地丈余,军头卢君谔所部人等,跳 跃及而斩之,传首诣帝。于是兵随所向奋击,禁不可止。数里之间,血流蔽地, 僵尸相枕。日欲将落,帝见战士心锐,仍命登城。时无攻具,肉薄而上。自申至 酉,遂平霍邑。帝视战地,怆然谓左右曰:“河东已来,孤之所使,百姓见义旗 有诚节。老生所逼,至于涂炭。乱兵之下,善恶不分,火烧崐山,谁论玉石。 无妨死人之内,大有赤心于我者也。取来不得,及此战亡,生未被知,没有余恨, 静而思之,良深痛惜。従今已去,当以文德来之,不复用兵戈矣。其破霍邑,攻 战人等有勋者,并依格受赏。”事不逾日,惟有徒隶一色,勋司疑请,教曰: “义兵取人,山藏海纳,逮乎徒隶,亦无弃者。及著勋绩,所司致疑,览其所请, 可为太息。岂有矢石之间,不辩贵贱,庸勋之次,便有等差。以此论功,将何以 劝。黥而为王,亦何妨也。赏宜従重,吾其与之。诸部曲及徒隶征战有功勋者, 并従本色勋授。”

壬午,帝引霍邑城内老生文武长幼见而劳之曰:“老生之外,孤无所咎。纵 卿不诚于孤,亦当以赤心相仰。”乃节级授官,与元従人齐等。其丁壮胜兵者, 即遣従军,配左右领军大都督,还取其同色同党,自相统处之,不为疑异。俘降 之徒,不胜喜跃,欣若再生。其有关中人欲还者,即授五品散官放还。内外咸悦, 咸思报效。仍命葬宋老生以本官之礼。自是以后,未归附者,无问乡村堡坞,贤 愚贵贱,咸遣书招慰之,无有不至。其来诣军者,帝并节级授朝散大夫以上官。 至于逸民道士,亦请效力。教曰:“义旗拨乱,庶品来苏,类聚群分,无思不至。 乃有出自青溪,远辞丹灶。就人间而齐物,従戎马以同尘。咸愿解巾,负兹羁 枼。虽欲勿用,重违其请。逸民道士等,诚有可嘉,并依前授。”人或以授官太 高谏帝者,帝曰:“不吝爵赏,汉氏以兴。比屋可封,唐之盛德。吾方稽古,敢 不遵行。天下之利,义无独飨。率土皆贵于我,岂不益尊乎且皇隋败坏,各归于 此。雁门解围之效,东都援台之勋,在难即许授大夫,免祸则惟加小尉。所以士 无斗志,将有惰心。版荡分崩,至于今日。覆车明鉴,谁敢效尤。然亦使外寇觊 觎之徒,尝授无过此也。又加官慰抚,何如用兵杀戮好生任赏,吾觉其优。当以 不日而定天下,非卿等小见所及。”丙戍,入临汾郡,劳抚任用郡内官民,一如 霍邑。庚寅,宿于绛郡西北之鼓山。此山帝为讨捕大使时旧停营所,故逗而宿焉。 去绛十余里,绛城不下。是日晓,鼓山西北有大浮云,色或紫或赤,似华盖楼阙 之形。须臾,有暴风吹来,向营而临帝所居帐上。帝指绛城而谓傍侍曰:“风云 如此见従,彼何不达之甚。”仍命厨人,明日下城而后进食。辛卯,帝观兵于绛 城,将士等争欲先登,因而纵上。自卯及巳,遂取之。而食于正平县令李安远之 宅。通守陈叔达已下,面缚请罪,并舍而不问,待之如初。余依临汾郡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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