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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一百三十七 郭子儀列傳第六十二

新唐書 歐陽修等合 著

郭子儀字子儀,華州鄭人。長七尺二寸。以武舉異等補左衛長史,累遷單于副都護、振遠軍使。天寶八載,木剌山始築橫塞軍及安北都護府,詔即軍為使。俄苦地偏不可耕,徙築永清,號天德軍,又以使兼九原太守。

  十四載,安祿山反,詔子儀為衛尉卿、靈武郡太守,充朔方節度使,率本軍東討。子儀收靜邊軍,斬賊將周萬頃,擊高秀巖河曲,敗之,遂收雲中、馬邑,開東陘。加御史大夫。賊陷常山,河北郡縣皆沒。會李光弼攻賊常山,拔之,子儀引軍下井陘,與光弼合,破賊史思明衆數萬,平稾城。南攻趙郡,禽賊四千,縱之,斬偽守郭獻璆,還常山。思明以衆數萬尾軍,及行唐,子儀選騎五百更出挑之。三日,賊引去,乘之,又破於沙河,遂趨常陽以守。祿山益出精兵佐思明。子儀曰:「彼恃加兵,必易我;易我,心不固,戰則克矣。」與戰未決,戮一步將以徇,士殊死鬬,遂破之,斬首二千級,俘五百人,獲馬如之。於是晝揚兵,夜擣壘,賊不得息,氣益老。乃與光弼、僕固懷恩、渾釋之、陳回光等擊賊嘉山,斬首四萬級,獲人馬萬計。思明跳奔博陵。於是河北諸郡往往斬賊守,迎王師。方北圖范陽,會哥舒翰敗,天子入蜀,太子即位靈武,詔班師。子儀與光弼率步騎五萬赴行在。時朝廷草昧,衆單寡,軍容缺然,及是國威大振。拜子儀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仍總節度。肅宗大閱六軍,鼓而南,至彭原。宰相房琯自請討賊,次陳濤,師敗,衆略盡,故帝唯倚朔方軍為根本。

  賊將阿史那從禮以同羅、僕骨騎五千,誘河曲九府、六胡州部落數萬迫行在。子儀以回紇首領葛邏支擊之,執獲數萬,牛羊不可勝計,河曲平。

  至德二載,攻賊崔乾祐於潼關,乾祐敗,退保蒲津。會永樂尉趙復、河東司戶參軍韓旻、司士徐景及宗室子鋒在城中,謀為內應,子儀攻蒲,復等斬陴者,披闔內軍。乾祐走安邑,安邑偽納之,兵半入,縣門發,乾祐得脫身走。賊安守忠壁永豐倉,子儀遣子旰與戰,多殺至萬級,旰死于陣。進收倉。於是關、陝始通。詔還鳳翔,進司空,充關內、河東副元帥。率師趨長安,次潏水上。賊守忠等軍清渠左。大戰,王師不利,委仗奔。子儀收潰卒保武功,待罪于朝,乃授尚書左僕射。俄從元帥廣平王率蕃、漢兵十五萬收長安。李嗣業為前軍,元帥為中軍,子儀副之,王思禮為後軍,陣香積寺之北,距灃水,臨大川,彌亙一舍。賊李歸仁領勁騎薄戰,官軍囂,嗣業以長刀突出,斬賊數十騎,乃定。回紇以奇兵繚賊背,夾攻之,斬首六萬級,生禽二萬,賊帥張通儒夜亡陝郡。翌日,王入京師,老幼夾道呼曰「不圖今日復見官軍!」王休士三日,遂東。

  安慶緒聞王師至,遣嚴莊悉衆十萬屯陝,助通儒,旌幟鉦鼓徑百餘里。師至新店,賊已陣,出輕騎,子儀遣二隊逐之,又至,倍以往,皆不及賊營輒反。最後,賊以二百騎掩軍,未戰走,子儀悉軍追,橫貫其營。賊張兩翼包之,官軍卻。嗣業率回紇從後擊,塵且坌,飛矢射賊,賊驚曰:「回紇至矣!」遂大敗,僵尸相屬于道。嚴莊等走洛陽,挾慶緒度河保相州,遂收東都。於是河東、河西、河南州縣悉平。以功加司徒,封代國公,食邑千戶。入朝,帝遣具軍容迎灞上,勞之曰:「國家再造,卿力也。」子儀頓首陳謝。有詔還東都,經略北討。

  乾元元年,破賊河上,執安守忠以獻,遂朝京師。詔百官迎於長樂驛,帝御望春樓待之。進中書令。帝即詔大舉九節度師討慶緒,以子儀、光弼皆元功,難相臨攝,弟用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使,而不立帥。

  子儀自杏園濟河,圍衛州。慶緒分其衆為三軍。將戰,子儀選善射三千士伏壁內,誡曰:「須吾卻,賊必乘壘,若等譟而射。」旣戰,偽遁,賊薄營,伏發,注射如雨。賊震駭,王師整而奮,斬首四萬級,獲鎧冑數十萬,執安慶和,收衛州。又戰愁思岡,破之。連營進圍相州,引漳水灌城,漫二時,不能破。城中糧盡,人相食。慶緒求救於史思明,思明自魏來,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前軍遇之,戰鄴南,夷負相當,炅中流矢。子儀督後軍,未及戰。會大風拔木,遂晦,跬步不能相物色,於是王師南潰,賊亦走,輜械滿野。諸節度引還。子儀以朔方軍保河陽,斷航橋。時王師衆而無統,進退相顧望,責功不專,是以及于敗。有詔留守東都,俄改東畿、山南東道、河南諸道行營元帥。

  魚朝恩素疾其功,因是媒譖之,故帝召子儀還,更以趙王為天下兵馬元帥,李光弼副之,代子儀領朔方兵。子儀雖失軍,無少望,乃心朝廷。思明再陷河、洛,西戎逼擾京輔,天子旰食,乃授邠寧、鄜坊兩節度使,仍留京師。議者謂子儀有社稷功,而孽寇首鼠,乃置散地,非所宜。帝亦悟。

  上元初,詔為諸道兵馬都統,以管崇嗣副之,率英武、威遠兵及河西、河東鎮兵,繇邠寧、朔方、大同、橫野軍以趨范陽。詔下,為朝恩沮解。明年,光弼敗邙山,失河陽。又明年,河中亂,殺李國貞,太原戕鄧景山。朝廷憂二軍與賊合,而少年新將望輕不可用,遂以子儀為朔方、河中、北庭、潞儀澤沁等州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副元帥,進封汾陽郡王,屯絳州。時帝已不豫,羣臣莫有見者,子儀請曰:「老臣受命,將死于外,不見陛下,目不瞑。」帝引至卧內,謂曰:「河東事一以委卿。」子儀嗚咽流涕。賜御馬、銀器、雜綵,別賜絹布九萬。子儀至屯,誅首惡王元振等數十人,太原辛雲京亦治害景山者,諸鎮皆惕息。

  代宗立,程元振自謂於帝有功,忌宿將難制,離構百計。因罷子儀副元帥,加實戶七百,為肅宗山陵使。子儀懼讒且成,盡裒代宗所賜詔敕千餘篇上之,因自明。詔曰:「朕不德,詒大臣憂,朕甚自愧,自今公毋有疑。」初,帝與子儀平兩京,同天下憂患,至是悔悟,眷禮彌重。

  時史朝義尚盜洛,帝欲使副雍王,率師東討,為朝恩、元振交訾之,乃止。會梁崇義據襄州叛,僕固懷恩屯汾州,陰召回紇、吐蕃寇河西,殘涇州,犯奉天、武功,遽拜子儀為關內副元帥,鎮咸陽。初,子儀自相州罷歸京師,部曲離散,逮承詔,麾下才數十騎,驅民馬補行隊。至咸陽,虜已過渭水,並南山而東,天子跳幸陝。子儀聞,流涕,董行營還京師。遇射生將王獻忠以彀騎叛,劫諸王欲奔虜,子儀讓之,取諸王送行在。乃率騎南收兵,得武關防卒及亡士數千,軍寖完。會六軍將張知節迎子儀洛南,大閱兵,屯商州,威震關中。乃遣知節率烏崇福、羽林將長孫全緒為前鋒,營韓公堆,擊鼓讙山,張旗幟,夜叢萬炬,以疑賊。初,光祿卿殷仲卿募兵藍田,以勁騎先官軍為游弈,直度滻,民紿虜曰:「郭令公來。」虜懼。會故將軍王甫結俠少,夜鼓朱雀街,呼曰:「王師至!」吐蕃夜潰。於是遣大將李忠義屯苑中,渭北節度使王仲昇守朝堂,子儀以中軍繼之。射生將王撫自署京兆尹,亂京城,子儀斬以徇。破賊書聞,帝以子儀為京城留守。

  自變生倉卒,賴子儀復安,故天下皆咎程元振,羣臣數論奏。元振懼,乃說帝都洛陽,帝可其計。子儀奏曰:

  雍州古稱天府,右隴、蜀,左崤、函,襟馮終南、太華之險,背負清渭、濁河之固,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兵彊士勇,真用武之國,秦、漢所以成帝業也。後或處而泰、去而亡者不一姓,故高祖先入關定天下,太宗以來居洛陽者亦鮮。先帝興朔方,誅慶緒,陛下席西土,戮朝義,雖天道助順,亦地勢則然。比吐蕃馮陵而不能抗者,臣能言其略。夫六軍皆市井人,竄虛名,逃實賦,一日驅以就戰,有百奔無一前;又宦豎掩迷,庶政荒奪,遂令陛下彷徨暴露,越在陝服。斯委任失人,豈秦地非良哉!今道路流言,不識信否,咸謂且都洛陽。洛陽自大盜以來,焚埃略盡,百曹榛荒,寰服不滿千戶,井邑如墟,豺狼羣嗥;東薄鄭、汴,南界徐,北綿懷、衛及相,千里蕭條,亭舍不煙,何以奉萬乘牲餼、供百官次舍哉?且地狹阨,裁數百里,險不足防,適為鬬場。陛下意者不以京畿新罹剽蹂,國用不足乎?昔衛為狄滅,文公廬于曹,衣大布之衣,冠大帛之冠,卒復舊邦,況赫赫天子,躬儉節用,寧為一諸侯下哉?臣願陛下斥素餐,去冗食,抑閹寺,任直臣,薄征弛役,卹隱撫鰥,委宰相以簡賢任能,付臣以訓兵禦侮,則中興之功,日月可冀。惟時邁亟還,見宗廟,謁園陵,再造王家,以幸天下。

  帝得奏,泣謂左右曰:「子儀固社稷臣也,朕西決矣。」乘輿還,子儀頓首請罪,帝勞曰:「用卿晚,故至此。」乃賜鐵券,圖形凌煙閣。

  僕固懷恩縱兵掠并、汾屬縣,帝患之,以子儀兼河東副元帥、河中節度使,鎮河中。懷恩子瑒屯榆次,為帳下張惟岳所殺,傳首京師,持其衆歸子儀。懷恩懼,委其母走靈州。廣德二年,進太尉,兼領北道邠寧、涇原、河西通和吐蕃及朔方招撫觀察使。辭太尉不拜。懷恩誘吐蕃、回紇、党項數十萬入寇,朝廷大恐,詔子儀屯奉天。帝問計所出,對曰:「無能為也。懷恩本臣偏將,雖慓果,然素失士心。今能為亂者,訹思歸之人,劫與俱來,且皆臣故部曲,素以恩信結之,彼忍以刃相向乎?」帝曰:「善。」虜寇邠州,先驅至奉天,諸將請擊之。子儀曰:「客深入,利速戰。彼下素德我,吾緩之,當自攜貳。」因下令:「敢言戰者斬!」堅壁待之,賊果遁。

  子儀至自涇陽,恩賚崇縟,進拜尚書令,懇辭,不聽。詔趣詣省視事,百官往慶,敕射生五百騎執戟寵衛。子儀確讓,且言:「太宗嘗踐此官,故累聖曠不置員,皇太子為雍王,定關東,乃得授,渠可猥私老臣,隳大典?且用兵以來,僭賞者多,至身兼數官,冒進亡恥。今凶醜略平,乃作法審官之時,宜從老臣始。」帝不獲已,許之,具所以讓付史官。因賜美人六人,從者自副,車服帷帟咸具。

  永泰元年,詔都統河南道節度行營,復鎮河中。懷恩盡說吐蕃、回紇、党項、羌、渾、奴剌等三十萬,掠涇、邠,躪鳳翔,入醴泉、奉天,京師大震。於是帝命李忠臣屯渭橋,李光進屯雲陽,馬璘、郝廷玉屯便橋,駱奉先、李日越屯盩厔,李抱玉屯鳳翔,周智光屯同州,杜冕屯坊州,天子自將屯苑中。急召子儀屯涇陽,軍纔萬人。比到,虜騎圍已合,乃使李國臣、高昇、魏楚玉、陳回光、朱元琮各當一面,身自率鎧騎二千出入陣中。回紇怪問:「是謂誰?」報曰:「郭令公。」驚曰:「令公存乎?懷恩言天可汗棄天下,令公即世,中國無主,故我從以來。公今存,天可汗存乎?」報曰:「天子萬壽。」回紇悟曰:「彼欺我乎!」子儀使諭虜曰:「昔回紇涉萬里,戡大憝,助復二京,我與若等休戚同之。今乃棄舊好,助叛臣,一何愚!彼背主棄親,於回紇何有?」回紇曰:「本謂公云亡,不然,何以至此。今誠存,我得見乎?」子儀將出,左右諫:「戎狄野心不可信。」子儀曰:「虜衆數十倍,今力不敵,吾將示以至誠。」左右請以騎五百從,又不聽。即傳呼曰:「令公來!」虜皆持滿待。子儀以數十騎出,免冑見其大酋曰:「諸君同艱難久矣,何忽亡忠誼而至是邪?」回紇捨兵下馬拜曰:「果吾父也。」子儀即召與飲,遺錦綵結歡,誓好如初。因曰:「吐蕃本吾舅甥國,無負而來,棄親也。馬牛被數百里,公等若倒戈乘之,若俯取一芥,是謂天賜,不可失。且逐戎得利,與我繼好,不兩善乎?」會懷恩暴死,羣虜無所統一,遂許諾。吐蕃疑之,夜引去。子儀遣將白元光合回紇衆追躡,大軍繼之,破吐蕃十萬於靈臺西原,斬級五萬,俘萬人,盡得所掠士女牛羊馬橐駝不勝計。遂自涇陽來朝,加實封二百戶,還河中。

  大曆元年,華州節度使周智光謀叛,帝間道以蠟書賜子儀,令悉軍討之。同、華將吏聞軍起,殺智光,傳首闕下。二年,吐蕃寇涇州,詔移屯涇陽。邀戰於靈州,敗之,斬首二萬級。明年,還河中。吐蕃復寇靈武,詔率師五萬屯奉天,白元光破虜於靈武。議者以吐蕃數為盜,馬璘孤軍在邠不能支,乃以子儀兼邠寧慶節度使,屯邠州,徙璘為涇原節度使。回紇赤心請市馬萬匹,有司以財乏,止市千匹。子儀曰:「回紇有大功,宜荅其意,中原須馬,臣請內一歲奉,佐馬直。」詔不聽,人許其忠。

  九年,入朝,對延英,帝與語吐蕃方彊,慷慨至流涕。退,上書曰:

  朔方,國北門,西禦犬戎,北虞獫狁,五城相去三千里。開元、天寶中,戰士十萬,馬三萬匹,僅支一隅。自先帝受命靈武,戰士從陛下征討無寧歲。頃以懷恩亂,痍傷彫耗,亡三分之二,比天寶中止十之一。今吐蕃兼吞河、隴,雜羌、渾之衆,歲深入畿郊,勢踰十倍,與之角勝,豈易得邪?屬者虜來,稱四節度,將別萬人,人兼數馬。臣所統士不當賊四之一,馬不當賊百之二,外畏內懼,將何以安?臣惟陛下制勝,力非不足,但簡練不至,進退未一,時淹師老,地廣勢分。願於諸道料精卒滿五萬者,列屯北邊,則制勝可必。竊惟河南、河北、江淮大鎮數萬,小者數千,殫屈稟給,未始蒐擇。臣請追赴關中,勒步隊,示金鼓,則攻必破,守必全,長久之策也。

  又自陳衰老,乞骸骨。詔曰:「朕終始倚賴,未可以去位。」不許。

  德宗嗣位,詔還朝,攝冢宰,充山陵使,賜號「尚父」,進位太尉、中書令,增實封通前二千戶,給糧千五百人,芻馬二百匹,盡罷所領使及帥。建中二年,疾病,帝遣舒王到第傳詔省問,子儀不能興,叩頭謝恩。薨,年八十五。帝悼痛,廢朝五日。詔羣臣往弔,隨喪所須,皆取于官。贈太師。陪葬建陵。及葬,帝御安福門,哭過其喪,百官陪位流涕。賜謚曰忠武,配饗代宗廟廷。著令,一品墳崇丈八尺,詔特增丈,以表元功。

  子儀事上誠,御下恕,賞罰必信。遭幸臣程元振、魚朝恩短毀,方時多虞,握兵處外,然詔至,即日就道,無纖介顧望,故讒間不行。破吐蕃靈州,而朝恩使人發其父墓,盜未得。子儀自涇陽來朝,中外懼有變,及入見,帝喭之,即號泣曰:「臣久主兵,不能禁士殘人之墓,人今發先臣墓,此天譴,非人患也。」朝恩又嘗約子儀修具,元載使人告以軍容將不利公。其下衷甲願從,子儀不聽,但以家僮十數往。朝恩曰:「何車騎之寡?」告以所聞。朝恩泣曰:「非公長者,得無致疑乎?」田承嗣傲佷不軌,子儀嘗遣使至魏,承嗣西望拜,指其膝謂使者曰:「茲膝不屈於人久矣,今為公拜。」李靈耀據汴州,公私財賦一皆遏絕,子儀封幣道其境,莫敢留,令持兵衛送。麾下宿將數十,皆王侯貴重,子儀頤指進退,若部曲然。幕府六十餘人,後皆為將相顯官,其取士得才類如此。與李光弼齊名,而寬厚得人過之。子儀歲入官俸無慮二十四萬緡。宅居親仁里四分之一,中通永巷,家人三千相出入,不知其居。前後賜良田、美器、名園、甲館不勝紀。代宗不名,呼為大臣。以身為天下安危者二十年,校中書令考二十四。八子七婿,皆貴顯朝廷。諸孫數十,不能盡識,至問安,但頷之而已。富貴壽考,哀榮終始,人臣之道無缺焉。

  子曜、旰、晞、昢、晤、曖、曙、映,而四子以才顯。

  曜性沈靜,資貌瓌傑。累從節度府辟署,破虜有功,為開陽府果毅都尉。至德初,推子儀功,授衛尉卿,累進太子詹事、太原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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